听到这里,提心吊胆的马指挥使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膝盖一软,差点歪在地上,意识到失态,又慌忙跪直身体,“臣定抓捕叛贼刘微,不负官家所托。”
岑琦也道:“臣亦不负陛下所托。”
赵珩点了点头,“不过找到了刘圭的尸身,也算是给了范公与其夫人一个交待,”他忽然一顿,背过身去长叹口气,半晌,才道:“六哥走之前已经提醒过朕,如果朕能提早察觉,早作打算,范公也不会……是朕之过……”
岑琦眼神发暗,“衡之赤胆忠肝,为官数十载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得之死讯,臣亦悲伤不已,只是如今外患未除,宁王在青唐城的境况同样艰险,范家第三子范长庚也向臣言及西北战事吃紧,西羌欲举兵再犯,官家当振作起来,早做谋划才是。”
赵珩踱了几步,屏退其余人等,殿中此时只留下了岑琦一人。
“这些朕先前就已经在考虑了,自从与西北五路断了来信,朕心中便不踏实,前些时日京中盛传帽妖作祟,杜承旨接到文经抚的来信,入宫自请前往青唐城,朕便让他带上粮草前去,可他这一去也没了讯息,思来想去,朕打算将南方各路的兵力抽调出一部分派往西北备战,还有一部分调来汴京,以防再度生变,东、西二府(1)对此皆无甚异议。”
京中叛乱初定,有身怀异心者仍混淆其间,西北又有西羌虎视眈眈,皆需兵马,南方各路相对稳定,抽调兵力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岑琦便道:“臣也以为此举无甚问题。”
“还有一事,朕心中始终不安,”赵珩抬手抚上额心,“徐中丞家的小娘子被假扮帽妖之人掳走,至今还未寻到,派出去的人也只在城隍庙找到了范义等人的尸体,他们是御龙卫,功夫不差,也不可能无端出现在城隍庙,朕觉得他们极有可能是找到了徐小娘子,那时六哥发觉有贼人混入徐中丞家中,他又对徐家的小娘子有意,离京前特意将他们安排在了徐中丞家宅附近暗中保护,只是连范义他们都死了,那徐家的小娘子多半也……凶多吉少了。”
岑琦追上前两步,“徐家小娘子无碍,今日臣从城外回来时,遇到了长庚,陆夫人还有徐家的内知正跟着他处理下葬事宜,长庚说他在封丘驿见过徐家小娘子,范夫人怕封丘驿不安全,又派人将她送到了隆德府。”
赵珩忽而抬头,眉间浮出一抹喜色,激动道:“如此,朕总算是有点脸面对六哥了。”
而此刻的西宁州。
“阿嚏!”
赵洵走在路上,无端打了个喷嚏。
杜浔瞥了他一眼,抬手遮住鼻子以下,“昨日不都与你说了,这天气转凉,你伤还未愈,记得添衣,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染了风寒。”
赵洵道:“什么风寒?那是有人又念叨我了。”
“哎哎哎,离我远点,别把风寒传染给我了,”杜浔跳出几步,嫌弃道:“有没有人念叨你我不知道,反正我走的时候阿姝一直念叨我,她还送我送到城外十里地呢。”
赵洵眉头跳动,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闭上你的嘴,成了亲了不起啊?”
“成了亲就是了不起,我与阿姝成婚才几日,”杜浔抬起腿踹了回去,“要不是老师一封书信,我会抛下她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跟你一起在这南宗堡受苦吗?”
冷风吹面,赵洵心生愧疚,咳了两声,他知道杜浔与郑家娘子成婚不易,故而当初护送岁赐之物不让他一同前来,他把手搭在杜浔的肩上,“师兄,我真的不知道老师会给你写信。”
这声突如其来的师兄令杜浔有点懵,两人熟识以来都是称名道字,除非对方不占理或是有求于自己,才会喊一句师兄,他推开赵洵的胳膊,走到前面挥了挥手,“行了,为了对付西羌,你已经几日几夜没有合眼了,医官给你的药,你也没喝几口,但你现在染了风寒,就当好好休息,我是你师兄,理当帮你分忧,反正该部署的咱们已经部署下去了,今夜突袭西羌军营,便交由我去吧。”
他顿住脚步,又找了个听起来更为合理的理由,“你就当我是为了军功,我既然来了,就要搞出一番名堂再回去,这功劳总不能让全你和岑希占了。”
突袭军营凶险万分,虽然杜浔把军功放在嘴边反复强调,但赵洵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追上前道:“风寒而已,上个月我被箭矢射中,离心口只有几寸,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哪里像是有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