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会遁入空门前,原名叫作朱淮安,家中是庐州有名的医药世家,朱家祖传的独门秘方鹊药更是一绝,无人不称奇,无人不称好,据说连官家都前去求过药。可惜后来受奸人设计,闹出了人命,朱家老小悉数获罪,与恶人勾结的官员见套不出鹊药秘方,屈打成招也不成,为免夜长梦多直接灭口,伪造出畏罪自杀的假象,唯有赴京赶考的朱淮安逃过一劫。
当时在驿站备考的他收到噩耗之后,当场昏了过去,还是邻屋的举子向他借书时发现的,那举子看他一时气绝,怕救治不及,慌里慌张地背着他四处寻医,正好撞到了来驿站接待西羌使节的吏部尚书张斐然。
看他们二人皆是参加省试的学子,张斐然便驾车带着他们去了医馆,待朱淮安幽幽醒来,不等旁人问他情况如何,便泣不成声,悲恸欲绝,几人一问才知他家中变故。
然而如此大案也未见知州上报至京,张斐然便知案子藏有猫腻,不日主动前往庐州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将那奸人和遮掩事实的官员严厉惩处,还了朱家清名。
可经此一事,朱淮安家破人亡,心境凄惨,也无心再去科考,遂出家为僧,法号缘会,在寺内修行的他仍不忘恩情,每月定时上门看望张斐然,并为其看诊,后张氏怀有身孕,反应强烈,久而久之,便有气虚乏力之状,还是朱淮安使了独门方子才将张氏的种种不适医好,糖霜红果儿也是他告诉的食方,可以生津消食,辅助张氏进食。
后来张斐然因反对议和,被人上书添油加醋一通弹劾,官家将他贬至滁州,哪知途中遇到了谋财害命的贼人,朱淮安因自己未能及时将鹊药制出而愧疚不已,这才开始游历各地,寻找秘方中几味极难采到的草药,直至前段时日才炼制出来。
徐琢与张氏知道鹊药的金贵之处,也知道缘会因此药家破人亡,自是不敢收。
徐琢将药瓶推回去,“此药太过珍贵,愚弟岂敢乱收?”
“当初没能给张公此药,我懊悔难当,还望能够贤弟收下,也算是全了我一个心愿。”
缘会正色,执意让他收下,“我游历四方,曾习得一些卜算之术,可我算出,贤弟家中还有一劫,不过我也是个半吊子,不知具体何劫,是以在大相国寺看到小娘子便随她一同赶了过来,为的就是将药送到你们手中。”
第048章 水波兴(八)
在一旁默默听话的徐予和突然支楞起了耳朵, 鹊药她不是没听过,相传鹊药是名医扁鹊研制所得,有起死回生之效, 那时候她只觉得是因为其中几味药草极为难得, 加上人们传得神乎其神, 所以才会有如此名头,要真有民间说得那么神,早就有人利用此药无限续命了,可见起死回生不过是无稽之谈。
适才缘会点明鹊药能护住心脉,即便是垂死之人,拖上个一两日也不成问题, 确实称得上是灵药了,难怪人们争相重金求之,现在这种好东西就在眼前,她瞬间想装几颗贴身携带了。
而且缘会后面说得如此玄乎, 今日她又亲眼见了那些西羌奸细, 他们连亲王都敢下死手,怕是以后京中都不会太平, 若非此刻人多嘴杂, 她早就将在秋月楼瞧见的情况如实告诉给了徐琢,便将目光投向父亲, 盼着他别再推辞这等好物了。
徐琢对于缘会所说的劫数之类倒是不甚在意,只因以往缘会送药送物,他们都好言谢绝,缘会不得已就总编些半真半假的话来说服他们收下。
“愚弟明白贤兄一番苦心, 不过此药实在难得,我们岂能尽数收下?”
“这就是徐老弟你的不对了?张公去后, 你与夫人帮衬我这么些年,我以药相赠合情合理,”缘会从袖袋中又取出一个青瓷瓶,笑眯眯道:“徐老弟且放心,游走至今,我当然不会就制这么点,这只是其中一瓶,另一瓶在我这里放着,还有些未用完的草药在行囊里放着。”
两个瓶子一模一样,釉面光洁细腻,有如雨后天青之色,然而徐琢还是不大信,皱起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徐老弟怎的还不信我?”缘会无奈,把两个药瓶的药丸倒出来重新分装,“一瓶药而已,别忘了制药的人还在呢,就算把它当饭吃,吃完了我还能再制,费不了多大功夫。”
说到饭食,徐琢笑道:“贤兄今日来得正是时辰,厨子已备好了餐食,咱们到后面边吃边说,待到晚间,再备下席面专门为你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