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的余晖映照在枣树碧绿的叶间,祁涵将人横抱下马,低低道:“等朕来接你。”
御驾南巡,回程之时从常州府中过,便可携她归家。
容璇点一点头,那时她也就安顿好了容宅的一切。
帝王着重吩咐暗卫留下一对信鸽,悉心叮嘱道:“若是惦念,莫忘了给朕寄信。”
“嗯。”
夕阳落于山间,巷外暗卫已整装待发。
祁涵最后在她唇畔印下一吻,动身折返扬州。
行宫中积压半月事务,一夜都不能多留。
晚风徐徐吹动着女郎裙摆,她立于远处,目送心上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鸽子扑扇着翅膀,白羽在暮色下镀上一层金晕。
容宅正房内,怀月细细听过郎君之言。
暖玉所制的官印摆于烛火下,最初的怔忪过后,怀月回容璇以灿烂一笑。
她认真地点头:“郎君就该回京城施展抱负啊。”
她的郎君惊才绝艳,合该立于庙堂之上,一展所学。
烛火明亮,容璇道:“阿月,你若是习惯常州府的日子,留在此地也可,不必随我奔波。”
怀月在常州府为她打理生意,已然驾轻就熟,铺中无人不尊称她一句“月当家”。
她在常州城中过得甚好,无需为了自己再度更改眼下顺遂的生活。
怀月摇头,毫不迟疑道:“我自然要随郎君走的。”
从十九岁那年郎君将濒死的她从青楼中赎出起,她便已下定了决心,郎君去何处,她就去何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城
这并非依附,而是怀月也有这般自信:“我能为郎君分忧啊。”
郎君在朝堂,容府上下,还有京都的生意可不能无人照管。
怀月眸色诚挚,她与郎君少年时皆为家中所弃,孤身在外无依无靠。这些年朝夕相处下来,她们彼此就是对方的亲人,不离不弃。
她握住容璇的手,千言万语尽付于相视一笑中。
郎君将要还朝,容宅上下还要许多物件需要收整。
怀月回过神来,笑着道:“原来那日来的所谓郎君的朋友,就是陛下啊?”
容璇耳后有些红,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始与怀月盘算要带走的家资。
屋中新点起几支烛火,将桌前照得更亮堂些。
书案旁就备了珠算盘,二人一同商议,少有遗漏之处。
怀月憧憬道:“郎君,等回京后,我们将原先折卖的铺子都赎回来,好不好?”
容璇点头,含笑答她:“这是当然。”
她们一同归家。
……
数日兼程,扬州行宫内,星光落了满地。
谢明霁方巡查于后殿前,听闻护卫回禀的消息,立时振作了精神。
“陛下。”
正殿书房内,其余侍从都已屏退。
谢明霁坐于椅上,长长舒了一口气:“陛下若再不归来,我这乱臣贼子的罪名可就要扣实了。”
虽说有身形相仿的暗卫扮作了帝王模样,但也只能瞒过一时,并不能长久现于人前。
连日赶路,帝王眉宇间却尽是舒展之色:“难为你了。”
谢明霁饮了口热茶,分明陛下离开前议定只去五六日,这一下子变作十五六日,实在是叫他措手不及。
“若换了旁人,”谢明霁并非自夸,“还真不一定能支撑这么久。”
他本想问问长瑾的消息,但观陛下神色,已然八九不离十。
谢明霁笑着道:“长瑾此番可同陛下一道回来了?”
祁涵吩咐秦让磨墨,笑答道:“还需一些时日。”
他成竹在胸,谢明霁有些好奇:“陛下是如何让长瑾答应的?”
帝王笑而不语,执了御笔在手,顷刻间挥毫写就一封手令。
帝王旨意星夜传回内阁,令翰林院拟诏,即刻召原户部主事容长瑾还朝,擢升四品户部主司。
……
容璇在常州府三年,与怀月一同积攒下的家底颇为可观。
返京一事她已告禀过余知府,余家上下一同为她欢喜了许久。尤其是李夫人,还特意请算命师傅挑了黄道吉日,要设宴为她践行。
如今常州府衙中容璇已不再去应卯,手中事务都已交接完毕。
并无多少离别的愁绪,只因容璇知晓,帝王既已走访过常州数县,余知府的政绩他必定心中有数。
待得余知府任期将满,擢升回京总在这两年间。容璇揣摩着,以余知府的资历与治绩,至少也得是三品户部侍郎。
远行在即,李夫人也派了人手到容宅帮忙。
容璇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容宅并不折卖,以后她和怀月有机会回常州时还能到家中一住。三间生意最红火的商铺也留存着,铺中掌柜得力,容璇请了余澄代为照管,届时分他一成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