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放到他掌心,提起裙摆上了船。
缆绳解开,小船荡开一池湖水。
微风拂面,吹动几缕墨发。
岸边渐渐缩小在视野中,祁涵笑道:“就这么信任我?”
女郎坐于船头,碧色的裙摆铺陈开,如花朵一般盛放。
帝王随行护卫无数,只要他愿意,随时可强行将她带回宫中。
容璇未语,望向他的眼眸中却给出了答案。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
月色朦胧中,帝王倾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最初的一瞬失神后,女郎由他扣在怀中,任他撬开贝齿,长驱直入。
一枚珠花滑落锦裙间,青丝散落大半。
茫茫春夜中,繁花竞放。
大抵是临别前的一吻,缠绵而又缱绻,蕴着千般不舍。
水面终究重归平静,如来时一般。
帝王最后予她一物,和田暖玉所篆刻的印章触手生温。
容璇低眸打量一会儿:“这是陛下自己刻的?”
“是。”
月光笼罩下,印章中留了些许红泥。
容璇随手将它印于自己掌心。
借着月光,那四个篆刻小字格外分明。
从四品上,户部主司。
第65章 选择
青丝如云般垂落, 在月光照耀中宛若上好的锦缎。
女郎望着掌心印鉴,工整典雅的四字篆书好似重若千钧。
朗月之下,从未设想的道路摆在眼前,容璇一时失了言语。
散着的墨发轻拂过指间, 帝王语气郑重:“不单单是官印, 此番若是还朝,便以女子身份堂堂正正立于朝廷, 无需再有任何的遮掩与委屈。”
朝廷女官从有到无, 而今再度兴起。纵然其中面临重重困阻, 但这却是他身为帝王应当为瑾儿乃至天下有志于学的女郎所扫清的。
女官重返朝堂,他的瑾儿足够有资格成为第一人, 为天下士子之表率。
祁涵道:“至于身份一节,你也不必担心。”
宸妃的名位好生安置于宫中,容长瑾只是容长瑾,是十七岁一甲登科, 十八岁下江南赈灾, 凭才学立身于天地间的女子。
“朕已传话给宁远伯府, 将三姑娘的名讳记作妍。”
少有人知晓宸妃闺名,一应记档皆可更改。
“你若在朝,依旧可用自己的本名。”
“璇”之一字,如玉般的美好。
帝王允诺:“不会有任何人置喙你的身份。”
所有坎坷尽数铺平,只待女郎一句回答,应允与否。
晚风吹拂, 容璇轻合了掌心,一直不曾答话。
帝王的心绪从未如此刻般忐忑过, 他已交出所有筹码,等候着她最终的决定。
夜幕中繁星闪烁, 良久,容璇抬眸。
她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领两份俸禄?”
宸妃一份,户部一份。
祁涵:“……”
祁涵:“自然可以。”
莫了他补一句:“三份也行。”
常州府中的俸禄亦能补给她。
……
三月春光如诗如画。自从答允还朝,容璇身心也仿佛融入了无边的明媚春景。
动身返京尚需些时日,常州城中她有不少家资需要收整,更该好生向余知府夫妇辞行。
春风骀荡,容璇与祁涵策马同行于返程的官道间。
她望见路旁开得自在的一株野花,世间虽少有两全法,但或许可以尽力去求一份圆满。
这世道留给女子的出路太少,唯愿自她们而始,女郎也渐能拥有后宅外的一番天地。
纵是与来时一般无二的景致,回程时再相望,却只觉通身的舒畅,心旷神怡。
饮马溪边,二人稍作歇息。
容璇坐于祁涵身畔,仰眸望明净天幕中点缀着的朵朵白云。
她含笑指给身侧人:“东边那朵云,像不像玉兔,脚边还滚落着几枚元宝?”
风吹云动,瞧祁守昭看不出所以然来,容璇仔细同他比划。
“嗯。”他眸中满蕴笑意,在心上人靠近些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唔。”
唇齿交缠,似不知餍足。
花瓣随风摇曳,容璇被他亲得软了腰身,在帝王手掌护持中,身形不自觉向后靠去,直至倒于柔软的草叶间。
指旁是一株蒲公英,随着方才那一阵动静散落些许。
感官尽数为身上人所占据,容璇闭了眼眸,沉于春色中。
绵长的一吻,二人皆乱了气息。
容璇低头整理过裙摆,尚未完全平复过心绪,又被帝王横抱起带上了马。
她靠于他怀中,继续赶路时便换作同乘一骑。另一匹马训练有素,系了缰绳随在其后。
日暮时分,灯花巷深处的容宅已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