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有川很着急。
他开着一辆跑车,要跟踪一辆自行车!
这难度太高了!一脚油踩下去就是一条街。他不得不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的。这很费车。
“哥,你刚才不挺猛的?现在那男的骑车带你媳妇,你又没脾气了?”
祁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他哪里还敢有脾气!
感情里,谁更渴望对方、怕失去这段关系,谁就失去了吆三喝四的权利。就像刚才那个情形,阮念只是朝他不解地望了一眼,他的脑子里瞬间就全是怕她生气的恐惧。
她会埋怨他出尔反尔、怪他捕风捉影,最要命的,会失去对他的信任。他在她那里的评分本来就不高。眼下,还怎么还使他的‘脾气’?
祁成只能带些自欺欺人地想,上次去吃火锅,他骑单车带她的时候,她还搂他的腰了。还把脸贴在他后背上了。骑了一路,她还给他擦汗了。
反观这个细狗,阮念可是一直把手规规矩矩地攥在车座上呢,碰都不碰他一下!
这么一比较,的确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可是不想还好,一想起这些,骤然可怜起自己来。三个月太难熬了!一个星期他都受不了。
他为什么要答应她?!他明明很会谈判的,她说‘完全不联系、当作陌生人’,他可以提出‘晚自习远远见一面’、甚至‘每周见一面’也行啊!
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就被她拿捏成这样!
“不跟了,”祁成对陆有川说,“直接去盛高雅苑吧。”
阮念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听到身旁驶过轰隆隆的一台蓝色跑车,一溜烟消失在了前面的拐角。她默默低了头,把眼睛盯向自行车轮下接续不断在移动的水泥马路。
那马路地面一帧一帧地变换,好像永不停歇、又像从来没变。
她看见了;她相信晋博宇也看见了。
谢天谢地他并没有问她什么,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觉得学习太苦了,高三的生活特别压抑,所以给自己找了一个自以为没有后顾之忧的小乐趣?’
就算她说,他都不会信。没人会信。
她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爱学习、有礼貌、乖巧懂事、人优秀。谁能想到她居然阴暗成这样?
她利用了她自己的缺陷、利用了别人对她的好感、利用了所有人对她的信任,玩弄了一个人。
回到小区,阮念刷脸进了单元门禁,但却并没有直接上电梯。她站在单元门里面,暗黑的角落里,透过单元门上的透明玻璃,向外望着,像是静静等着什么。
外面是漆黑的夜,小区的甬道静悄悄的,旁边有起伏的灌木的轮廓。因为夜深天冷,楼门口的小径上并没什么行人。
几秒钟过后,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从这幽静的甬路上走了过去。
待到那身影走远,阮念才又打开单元门,站到门外。
这条路很长,一直通到小区大门口。他走路的姿势很潇洒,一看就是很擅长运动的那一类男孩子。阳光、健硕、灵活、有力。不老实。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笑容很宠溺,还有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坏,都是你没法抗拒的诱惑。
阮念从没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对不起他’的糟糕感觉简直到达了顶峰。
他可能很渣、很坏;他可能对不起很多人,也可能做过很多错事。但这些,都不是她欺骗他、伤害他的理由。
他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就算是岑慧茜的事,她从没觉得他对不起她。
那不是几百万的买卖,一个人努努力能攒出来、或者能自己想办法奋斗一下的金额,那是两个胡润榜上都在列的商业帝国之间的战略联合、是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赖以生存的饭碗。
别说祁成跟她还没什么,就算两个人结了婚,如果到了不得不引入一个强援才能挽救这个帝国的时刻,离婚又算什么?
如果把她换到祁成的那个位置,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可他说不行。
那个寒冷的冬夜,她第一次看到他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
他抛下一切追上来,求她。‘你别走,我跟她分手,马上就分。’
那个冻雨的春夜,他和岑慧茜订婚的新闻满世界飞。
他红着眼圈拉住她,‘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我都行。求你别走。’
还有,那个春风和煦的下午,她拆穿了他的谎言。
他战战兢兢跟她说‘抱歉’问她‘祁成哪里不行’……
他不知道的是,她等待这个抽身离开的机会,已经处心积虑地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