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说,只要能醒过来,性命就保住了,舒白,你不许死,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放过你。”他恶狠狠地说。
舒白听出他在装腔作势,嗤笑一声,想要伸出手打他瘦削的脸颊,给他个教训。
然而虞策之拼命压着被角,怎么也不肯让她脖子以上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冬日。
舒白扯了扯唇角,“我才睡了不久,你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不久……”虞策之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他倏地将脑袋埋入她的肩颈,“你睡了快三天。”
他不敢告诉舒白,这三天里,他甚至选好了帝陵和棺椁,如果舒白真的就此死去,就算舒白不愿意他也要和舒白葬在一起。
如果后世有人撅了他的帝陵,看见他和舒白紧挨在一起的棺椁,一定会认为他们曾经是世人艳羡的一对帝后。
帝王的陵寝都是要提前建造的,虞策之掌权不久,百废待兴,暂时没有多余的闲钱能花在陵寝建造上,他所谓的选好帝陵,是打算把江音建的那座拿来给自己和舒白用。
舒白察觉到脖颈处的湿意,隔着被子推了推他,“起来。”
虞策之浑身都在颤抖着,尽管隔着层层叠叠的庄严朝服看不出来,但冕旒上频繁晃动的珠玉暴露了他惶恐的内心。
“不。”他想也不想拒绝了舒白的要求。
舒白蹙眉,语气淡了许多,“我再说一次,从我身上起来。”
虞策之的身体一僵,他察觉到舒白语气的变化,没忍住,把幼年遭遇欺凌没有哭的眼泪都用在了现在,泪水弄湿了她的被角、脖颈和枕头。
他沉默片刻,欲盖弥彰地擦掉她脖子上的泪,慢慢从她身上挪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阴郁黏腻的目光始终落在舒白身上,像是害怕稍有不慎,舒白就会再次沉睡过去。
第72章
在虞策之格外冰冷沉郁的注视下,舒白如蛆附骨的睡意奇迹地消散许多,隐约恢复了一些精神。
舒白甚至有些怀疑,如果她真的闭上眼睛,虞策之定然会像狗一样咬她一口,把她给咬醒。
舒白不喜欢受制于人,她强撑着精神也不是不想给虞策之趁虚而入的机会。
恰是此时,戚辨小心翼翼推开紧闭的大门,侧身进来后又将门关严。
他手持拂尘走上前,看见床榻上苏醒的舒白后明显愣了下。
随后,戚辨脸上流露出近乎喜极而泣的神情。
“夫人这是醒了,太好了,奴才这就让药童把药送过来。”
戚辨的高兴完全发自内心,天知道舒白只是昏睡了不到三天,但在这三天里他简直是度日如年。
宫里所有的御医聚在一起,得出的结论都是舒白的寒症太重,危及生命,如果不能尽快醒过来,她会死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御医们的诊断无疑刺激了虞策之,虞策之日夜守在舒白的榻前便算了,哪个帝王家没出过几个痴情种。
真正令戚辨肝胆俱裂的是虞策之竟然有了交代后事的意思,大梁皇室所剩无几,可以说倘若虞策之死了,大梁的根基基本也就跟着断送。戚辨和宋祁被急转直下的形势吓到,这两天恨不得求神拜佛,祈祷舒白撑过这关。
戚辨看着舒白些微好转的脸色,抹了把脸,差点落下泪来。
舒白面对戚辨的反应有些莫名,但懒得深想,牵了下唇角以示回应。
一直趴在床边神色郁郁的虞策之旁观两人互动,眸色再度暗了下去。
他抿紧唇,长眉蹙在一起,见舒白的注意力被戚辨夺走,心生不甘。
从舒白醒来开始,他就一直摩挲双手,他的体温本就偏高,在寒冷的冬日里像个小火炉一样,没几下就掌心升温。
祛除手上的寒意,虞策之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立即将手深入温暖的锦被里,紧紧攥住舒白放在身侧的手。
只是握住舒白的手还不够,他又依偎地倾了倾身体,试探着用脑袋贴在舒白脸颊旁,繁复的朝服如玄色瀑布从床上倾泻下来。
“夫人,你会好起来的。”他小声说。
舒白神色倦怠,没有说话。
戚辨很快领着端药的药童进来,“这是刚煎好的药,御医说趁热喝效果最好。”
虞策之接过药,率先尝了一口,确认温度足够,又不会烫到舒白后,微微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捂紧有漏风迹象的锦被,小心翼翼将汤勺递到舒白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