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舒白更像是吃准虞策之不会做出极端的行为,竟然选择在当夜潜回宫里,丝毫不担心虞策之雷霆之怒。
“夫人应当在荒宫,从前日晚上开始,陆逢年就不见了,只有游左跟在夫人身边。”宋祁忍不住提醒,“陛下,如果一直找不到江音,兵符始终没有下落,对我等不利,陛下还要早做打算才是。”
虞策之长眉蹙起,脸上再次浮现阴霾,“让工部尚书明日晌午来见朕,朕要和他共进午膳。”
“你去办吧,朕自己走走。”
“是,属下明白。”
虞策之没有更换朝服,径直向荒宫走。
抵达荒宫时,宫苑里空无一人,不见舒白和游左的踪影。
虞策之问过戚辨,昨晚舒白是在荒宫里休息的,荒宫有游左守着,按照舒白的性子,既然第一晚睡在荒宫,之后也不会更改。
他屏退左右,推开主殿大门,衣服上被呼啸的冷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毛领终于得到喘息。
不大不小的主殿里摆了许多博古架,一面墙放着古今书籍,一面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陈设。
虞策之修长的手指放在架子上的古书上,上面没有积攒任何灰尘,显然住在这里的人有翻阅书册的习惯。
虞策之百无聊赖的观察着书册上的灰尘,忽然想到什么,终于一改恹恹的神态,来了几分精神。
舒白救下江音,不出意外兵符和调符都落在了她的手里,那两块疙瘩一样的符传他都见过,调符便也罢了,但兵符是用玄铁打造的内芯,分量极重,舒白绝不会带在身上。
他知道舒白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即便亲近如萧挽,她也绝不会把兵符交托旁人保存。
她一定会藏在一个她随时能拿到的地方。
游左是死士出身,虽通文墨,却不爱读书,是绝对不会翻看荒宫里摆放的书册的。
虞策之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会不会——
他的睫毛颤个不停,攥着书册的手微微用力,透出几分挣扎。
他又回想起昨日舒白说的话,他内心是知道舒白想要什么的。
她救下江音,目的是江音手里残余的势力。
她要可以和他抗衡的权力,或者说,她想削弱他手中的权力。
舒白不会爱上一个随时可以决定她生死的皇帝。
他隐约意识到,兵符如果真在舒白手里,他恐怕无法拿回来了,无论是强硬还是怀柔的手段,舒白都不会将吃进去的权力吐出。她在用行动和态度逼他妥协。
而他已经有了让步、甚至就此臣服的想法。
虞策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有些冷漠地想,人的底线果然会一退再退。
他眼神犹豫挣扎,几乎将手里的书册攥出褶皱。
半晌过后,他最终还是拿下了博古架上其余的书册,挨个翻看起来。
他想确认兵符是否在舒白手上,哪怕不拿回来,至少也要知道能号令南境一半兵力的符传在什么地方。
他翻找得很仔细,生怕错过细枝末节的线索,没有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又放下一本两个指节厚度的古书,虞策之禁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疑心生暗鬼,兵符根本没有藏在这里。
他的手再次放在博古架的书册上,思忖着是否去另一边放陈设的架子上翻翻。
倏然手腕一紧。
虞策之瞳孔微缩,下意识侧头看过去,冕旒上的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虞策之有些僵硬地看过去,冷不丁对上舒白淬着凉意的目光。
“你在找什么?”
第69章
虞策之没想到舒白会忽然出现,下意识想要躲开舒白审视的目光。
他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他私下翻找东西非君子所为,但兵符本来就是他要顺理成章从江音手里收回来的东西,他丢了东西还不能找一下吗?
——话又说回来,他已经默认兵符被舒白收入囊中,成了舒白的所有物,没有抱找回来的希望,只是想心里有个底,至少兵符还在京城,没有流入南境。
虞策之思绪发散,胡乱想着。
想到舒白对自己的态度,又觉得难过极了。
他抿紧唇,将头偏向别处,露出轮廓分明紧绷意味十足的下颌。
“没找什么,随便看看。”
舒白眯起眼睛,环顾四周,想到他刚才垂首敛肩,偷偷摸摸的样子,很快就猜到了他刚才在找什么。
她面色微冷,忽然发难,分别按着他的手腕和脖颈,迫使他靠在博古架上,将他牢牢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