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拿到商铺匾额旁的红灯笼下辨别,认出了真伪后,双手交回去:“近来鹭洲在抓拍花子,就查得严格了些,官爷还请勿怪。”
衙差走后,鹭洲本地特色的驱邪舞蹈就来了。
俞知光定睛一看,驱邪舞队里,人人都戴了与他们相似的面具,敷彩上漆,而且也都穿一身黑色舞服,窄袖束腿,与薛慎惯常穿的有几分相似。
舞队涌到了夜市大街上,将路人随意裹挟。
他们选中特定几个,围绕着对方腾转舞蹈,以传达新年趋吉避凶,扫除厄运的寓意。
俞知光和薛慎分别被舞者围拢。
她朝薛慎的方向咧出一个笑,目光就转到眼前舞得卖力的舞者身上,驱邪舞似拳法非拳法,似舞蹈非舞蹈,激昂的节奏里迸发出欢腾的活力。
舞者手臂伸展,齐齐在她面前竖起,摆成波浪,再一哄而散,去找下一位有幸被挑选的路人。
俞知光再去看薛慎,人却不见了。
她在原地等了等,出行是元宝替她收拾的,身上没有带钱财,就连刚刚两个傩面具,都是薛慎付钱买的。她在原地徘徊许久,正左右为难,想要不要回客栈时,街边一家卖糕点蜜饯的店小二喊她。
“小娘子,你是不是同你夫君走散了?坐这里等吧?站着怪累的。”店小二搬出一张竹凳。
“我站着好,怕坐下来他瞧不见我。”
俞知光向店小二道谢,又观察这家铺子,还有二楼看着像是住人的地方,小竹梯修在店铺外围,通往的是有雕花栏杆的露台,露台后透着灯光。
“小二哥,我能上去看看吗?视野更广一些,没准能找到我夫君在哪?他应该就在附近。”
“二楼是咱掌柜在住,我得问问。”
店小二很快上楼下楼,从柜台里夹出两块晶莹剔透的马蹄糕,拿荷叶纸裹好,“小娘子上去吧,我们掌柜说可以,还叫你拿些糕点垫肚子。”
俞知光捏着糕点道谢,登上二楼。
凭栏后的门扉半掩,隐约能看见有一对母女在灯下,母亲正在教女儿剪纸花,轻声细语的氛围。
俞知光咬了一口软糯清甜的马蹄糕,马蹄脆脆的口感在舌尖滋啦啦爆开,有几分熟悉。
她顾不上多想,一双眼睛往街上看,灯火阑珊中,果真看到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薛慎已摘下来面具,正往走散地方的更远处去,同样在找她。
俞知光握着凭栏,喊了一句“薛慎!”。
薛慎回首,朝她的方向大步跑来。
门扉后哐当一声,像是把剪子掉在地上,掌柜女儿稚嫩的声音响起:“阿娘……”尾音突兀地没了,俞知光透着半掩的门扉往里看,却见掌柜捂着自家女儿的嘴,嘴唇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薛慎大步上楼,转眼已来到她眼前。
他顺着俞知光的目光往门扉里看,目光扫过糕点铺掌柜和她的女儿,同掌柜无声对视了一眼。
“怎在这里?”
“我找不到你,这家店的伙计让我上楼看看,薛慎,你刚刚去哪里啦?我一眨眼就不见了。”
“被舞队围着的时候,看到有个拍花子带小孩往外走,我喊来附近的衙差去追,已抓到了。”
薛慎看了一眼,确认她安好,“回吧。”
俞知光点头,推开那扇半掩的门,朝掌柜福身行礼。掌柜女儿并不如鹭洲街上那群小孩那样惧怕薛慎,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又去看他手上的那色彩鲜艳的面具。
薛慎将面具留下:“当是谢礼。”
客栈开在夜市长街最末端。
回程再次经过了驱邪舞队,这一次,薛慎把她手攥得紧紧的,一路贴着街店走。
“薛慎,方才糕点铺子那对母女你认识吗?”
“为何这么问?”
“就是感觉上……”俞知光说不上来,还觉得店里马蹄糕的味道有几分熟悉,正想着,前头薛慎停住脚步,她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这里是距离客栈没多远的路口。
人潮拥挤,摩肩接踵,一眼望去都是年轻男女。众人围拢一个小摊子,还有人以为他们是来插队的,把空隙堵得更严实。
“这里头卖得是什么呀?我想看看。”
“卖锁的。”
俞知光身高差距看不见,扶着薛慎的手臂,踮起脚尖,腰上忽地一紧,薛慎将她抬高了一些,叫她看清楚。摊位是一张平头案,放两盏风灯,头发花白的老夫妻正戴着水晶叆叇,慢慢给锁刻字。
“两位不是鹭洲的吧?”
同样在排队的男子一指里头,“今日除了驱邪舞蹈,还是我们鹭洲本地的女儿节,传说这日男女买一把同心锁,刻上名字,挂在鹭洲桥的桥头上,就能永结同心,像卖锁的老夫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