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只是跪着,没有人敢动作。
她眼神落到风荷身上,“风荷口舌不严,背主不忠,理当该罚。”
她深吸口气,心中犹疑了半晌,终是狠下心,吩咐道:“着打十个板子,逐出东宫。其他所有人,当庭观摩,十个板子没打够,谁也不许走。”
下人们听着了,有那大胆的,悄悄偏过点头,互相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诧异。这姑娘之前是个好说话的亲和主儿,没事儿还爱和丫鬟们聊成一片,怎的现在竟也转了性了?
青芜自觉地搬了把椅子,放在范灵乐身后,让她坐这儿观杖。还没来得及坐下,却见风荷猛地以头抢地,不住告饶:“夫人!我错了,风荷真的知错了!夫人您慈悲心怀、您宽宏大量,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她头把地砖嗑得响,不一会儿,额头就嗑青了。
范灵乐心揪了一下,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心软,忙吩咐一旁的行杖人,“动手吧。”说完也不坐那把椅子了,转身径直回了屋。
庭院里,姑娘的哀嚎伴随着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声,一下一下传来,范灵乐听得心里难受,只好躲到里间,捂住耳朵。
庭杖完了,青芜又进来请示,“夫人,已经行杖完了,下人们可以遣散了吗?是现在就放风荷出府吗?”
她呆呆地望着窗棂,深叹口气,“叫他们都散了吧,至于风荷……先让她在府里养两天伤,再行放出吧。”
“是。”青芜正要退出去,又被范灵乐叫住了,“对了,之前东宫若是要遣返下人,通常会出多少补贴银?”
“夫人,如是像这种因犯错而被逐出府的,是没有银子发放的。”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着,补一句:“那按往年给的遣散费的两倍,让风荷领了银子再走吧。”
她终是不忍,不愿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青芜站在一旁,竟是为难了。
“怎么了吗?”范灵乐蹙眉,怎么自己发个话,这些人还总是支支吾吾的。
青芜福了一福,回话道:“禀夫人,府上的账目一向是傅詹事在管,这件事恐怕要先禀告殿下,殿下点头同意了,再让傅詹事……”
“不用了。”范灵乐听得心里不痛快,忙不迭打断她,“内库的钥匙在我这儿,太子已经托我替他打理东宫的账目,这事儿,我吩咐了就可以,按我说的办便是。”
青芜还是不由呆了呆,霎时明白过来利害关系,这位“太子妃”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东宫主子了。
“是,是,青芜明白。”她连声应下,转头就去传达旨意了。
范灵乐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茶盖儿,猛灌几口茶,长舒一口气。
啊,畅快。从今天开始,她就要认真学习,如何管理这偌大一个东宫了。
范灵乐借着风荷打了个杀威棒,着实将底下那些下人们震慑住了。之前有些不把她当回事儿的人,也纷纷恭谨了起来。
而太子将内库管理的职权转移一事,也在下人们中间渐渐传开,大家便不由得更是认清了形势,丝毫不敢懈怠于她了。
范灵乐解决风荷一事后,也没闲着,她白天在吕博士处研习一下午的课,晚上便又点着灯,埋头进那账本之中。
要捋清楚账目不容易,好在东宫本就是新建府不久,倒也没有什么陈年旧账,很快地就叫她顺过一遍。
范灵乐少时没读过什么书,在琅岳书院跟“佟暄”上学堂之时又总是疏懒学习,但她其实天生的机灵,只是那聪明劲儿不愿用在书本上,人也总是懒怠。这几日她拿出了勤奋刻苦的态度,通过翻看账目,很快就把东宫的内务、外交梳理得一清二楚。
她憋不住,立马去李煊面前“献宝”,展示她的成果。
没想到李煊一听完,竟真是愣住了,由衷地感叹:“乐乐,你学得很快。”比他想象中,要上道得快多了。
“那当然咯!也不看看我是谁。”她摆着小脑袋,尾巴一下又翘天上去了。“我范灵乐可聪明着呢。”
李煊哑然失笑。这种时候,她小姑娘的幼稚一面又露出来了。
“不过我现在倒是明白过来了。”她乌黑的大眼睛认真看向他,“为何当初你非要拉着我去琅岳书院读书了。”
“还好你当时逼我识文断字,打好了底子,而今学习这些,才能更快更好地上手。”
到此时此刻,她方才明白过来,“佟暄”当时的良苦用心。
李煊看着她明媚的眼眸,心中一片熨帖,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来。范灵乐倒也乖觉,就这么安静地窝在了他怀里。
“你现在可算明白了,我当初的一片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