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煊瞧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地憋不住,笑得倒在床上人仰马翻。
范灵乐生气了,把稿纸一甩,坐到床边去扯他胳膊,“你给我起来,不许笑!”
李煊直起身,眼角都笑出了眼泪花,“你明天,就要这么去给人训话?你这样,还不如不说,说了,人家更不怵你了。”
她这架势,一瞧就是个纸老虎,戳了就破了。
范灵乐手叉腰,气鼓着脸,瞪他,脚尖去踢他的小腿骨,“你们就会欺负我!欺负我!我不干了,这太子妃谁爱当谁当去!”
李煊知道她这是撒娇说气话,并不急、也不恼,反而是噙着笑,将人搂到怀里,嘴唇去触她气嘟嘟的香腮。范灵乐就是这么好养活,她这段时间胃口好了,肉立马就长回来了。
“跟下人们不用说太多废话,话越少越好,你就把意思传达到位,剩下的就是四个字,‘赏罚分明’。立好了规矩,要让他们知道,日后,‘赏’是从你这里出罚‘也是从你这里来,自然,他们就会认你做主子了。”
范灵乐眉眼还生着气,嘴角却是不自觉弯起了,将手中的稿子团了团,朝他胸口一丢,“你说谁废话多呢?”
李煊也笑了,捏捏她的脸,“就说你呢。”
她绷不住,眉眼也笑开了,“但你说得确实有理,我明白了,就听你的。”
“既然我立了功,那太子妃是不是要’赏‘我点什么?”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一只手不老实地,就要往她衣服里钻。却是被范灵乐一掌拍开,肩膀去顶他,“你都说了,’赏罚分明‘,我这’罚‘你的都还没够呢,你这就想要讨’赏‘了?”
李煊手垂下来,声音透着点委屈,“都半个多月了,还没’罚‘够呢?”
“不够!我说不够就不够!”她昂起头,嘴倔强地抿着,“那个崔知月的事儿,我还没过去呢。”
李煊一下被噎得没话说了,气势立马又矮了半截,“那我不都跟你解释清楚了吗?”
“你是说清楚了,所以你一开始最想娶的是她,不是吗?”
李煊眼神闪了闪,“是。”
“但我那是想要利用她背后的势力,我不喜欢她呀!”
“但你最先就是想娶她,你还为此拒绝过我,不是吗?”她越说声越高,理直气也壮。当年在河边把她气哭那一次,她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她记仇着呢,哼!
越想她越生气,将他一把推开,“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李煊无奈,“怎么你利用完了我,转头就要赶我走呢?”
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她差点绷不住,立马又将脸严肃起来,“对,我就是利用你。”她凑过去,鼻尖触一下他高挺的鼻梁,“可是你心甘情愿。”她弹起身,又飞跑到外间去叫青芜进来服侍了。
李煊摸摸鼻尖,无奈地笑了,连忙起身跟过去,“你慢点,别瞎跑。”刚刚还说要做个威严的主子呢,转头就开始蹦跶,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怀有宝宝的孕妇。
真是绷不过半刻钟,又开始原形毕露了。
铜镜里映出姑娘含笑的面容,回想起昨晚,她又禁不住,抿嘴轻笑。低头打开抽屉,在里头挑拣起了发簪。
“夫人,下人们都到齐了。”
青芜进门来,垂首向她请示。
呦!人都来了。下意识地,她把妆奁盒的抽屉一推,就要起身出去。不可让他人久等,这是她一贯以来的教养。
屁股刚离开木椅,她便顿住了,又缓缓坐回去,将那抽屉盒再次打开,“让他们先等着。”
自己要把可心意的簪子挑完再说。
“是。”青芜恭敬地回话。
她是故意要晾一下他们的,可弄久了,自己心里又先坐不住了,随手挑了支珍珠簪,别在头上,便起身迎出去了。
范灵乐跨过门槛,高踞石阶之上。
台阶下,雪燕居的下人们满满跪了一地。风荷就跪在最前头,头深深低着,肩膀打着颤。
哎,瞧见姑娘这模样,她心中不由叹气。
其实早在三两个月前,自己也不过是同她一样的人物,都是贵人们眼中的下等人,身不由己,任人驱使。而今自己站在这高台之上,也要借着太子的威势,来狐假虎威一番了。
或许有的人适应起来特别快,甚至会摆出副“一朝得道”的小人嘴脸,但范灵乐心中总是别扭的。可没办法。
烟波姐姐说得没错,她想要和李煊长厮守,不可能是再等着他走下高台、走回民间来将就她,而是,她必须要努力往上走,朝他靠近,成为那个能够和他并肩而站的人。
她定了定心神,肃着脸,沉缓开口:“诸位都是我雪燕居的人,便要认清楚,你们的主子是谁,该效忠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