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开陈俊豪的手,寒着脸大步流星向前走。
从他们在台子下候场开始,底下就围了不少人,但直到上台,程麦都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远远地蹦起来原地冲他挥了下手,举起相机,不过几秒就跟精准掐表一样立刻结束,反身回去跟刚下场的徐清时聊天。
是即便隔着二三十米远、听不清声音他都能感受得到的热火朝天。
看着那边冲徐清时笑得跟朵花似的人,池砚嘴角扯了扯。
挺好。
当夕阳渐渐隐匿到彩霞里时,操场上陆陆续续响起搬桌椅的声音,成了这场运动会落寞的尾声。
程麦和路夏边往回走,边翻相机里的照片,看到池砚冲过终点线那张时,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问路夏:
“比完赛你后面有看到池砚吗?我怎么都没见着人了。”
路夏摇了摇头,她全程玩得不亦乐乎,随口猜了句:“太累提前回教室休息去了吧。”
“…… 行吧。那他可真虚。”
因为是周五,学校提前一个小时放学,很多人等不及运动会结束就走了,她俩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已经空了一小半。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池砚的书包也不在,只有一片少年平时宝贝的不行的自行车钥匙,孤零零地躺在她桌子上。
不正常。
这是,池砚自己丢下她,先回家了??
而且招呼都没打一声的那种?
等她一头雾水回到家,在鞋柜里发现池砚的球鞋时,心里的怀疑得到证实。
松了口气,随后又开始有点后知后觉的莫名其妙,和第一次被单独甩下的失落?
她刚要去找池砚,就听见林桐走出房门,问她:“小麦,回来了?”
“嗯嗯。”她点点头,跟林桐确认:“桐姨,池砚也回来了吗?”
“他啊,蛮早的,五点就到家了吧,”林桐看起来有点担忧:“就是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可能跑步吹了风受凉了。”
想到池砚参与长跑的根本原因,程麦心虚地笑了下,落单的那点气立刻烟消云散,听到他不舒服愧疚得不行。
刚想去他房里看看,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传来:
“林桐,今天晚上你别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程麦精神一振:是被外派出差考察了三个月的池正山。
她脆生生喊人:“池叔叔!”
池正山一见她,本来严肃的脸色稍融,冲她点点头:“小麦啊,回来了?运动会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
等池砚从房间里出来时,刚到转角处,就听到女孩叽叽喳喳清脆得像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在认真的吹嘘他。
程麦:“叔叔今天池砚拿了3000米长跑第一哦!很厉害,体育生都跑不过他!我们班这次唯一的金牌就是他拿的,颁奖的时候我还给他拍了照,叔叔桐姨你们看,我站在草坪最中间,找好了位置调焦拍的,是不是视野很好?”
“哎呀,拍得是真不错!等下麦麦你把这照片发给我。”林桐声音里的笑意和骄傲溢于言表:“拿第一了这孩子回家都没跟我们说一声,我还以为他心情不好呢。”
池砚被他妈惯来夸张的情绪逗得嘴角勾了勾,可下一秒就听见他爸波澜不惊的回应:“要么不做,要么做了就要拿第一,这不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说的。倒是身体素质,太弱了,吹吹风就感冒,这怎么行?记得多让他锻炼锻炼。”
闻言,池砚冷笑一声。
果然。
不管他做的有多好,在池正山眼里总是应该的,下次要做的更好。
但程麦这傻丫头估计还没死心,又扯出之前的月考,这次为了对比效果不惜搭上自己做对照组。
程麦:“叔叔,上次月考池砚也考了第一,比第二名高了好几分。我就惨了,那次试卷好难,考的好差哦。”
池砚闭着眼都能想到池正山的回答。
不外乎就是“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分差还可以拉的更大”之类。
这个二傻子。
他靠在过道的墙上,隐匿在阴影里,安静听了好一会儿女生的吹嘘,心里无语,又好笑。
但不可否认,还有那么一丝异样。
大概就是,自己都已经放弃追求的东西,没想到还有人在乎,还在努力替他争取。
那些夸张到好笑的夸奖却像擦过他心头的洋葱,尽管力道很轻,却让人眼热发酸。
缓了一会儿,不想再看她傻乎乎地去为他赢得来自父亲的认可,池砚径直走进客厅打断了谈话,问林桐:“妈,家里还有布洛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