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宁愿死在悟禅山都不愿意来封魔渊,怎的魏娇娇同你说了什么,你就同意来封魔渊了?”
了尘眼睑轻眨,思绪不由自主飘散,恍惚间又看见那妖娆妩媚的女子为他撑起一把伞,陪着他一路爬到了悟禅山的山门外。
那日下着暴雨,被落在身上犹如针扎般刺痛,生变得毫无意义,他望着天发呆,对周遭一切毫不关心,只觉得人生之苦,令人疲惫,
这时,魏娇娇丢掉油伞面对着自己蹲下,被雨水冲刷掉的脂粉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轮廓,她说:“大师,你的佛不要你了,不如我要你,可好?”
没有那么多花言巧语,利益相诱,只是了尘贫瘠人生中最为离经叛道的选择,他来到封魔渊并非堕落,而是去领略众生百态,寻一条旁人从未走过的路罢了。
见人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朱厌眯着眼刻意将未尽之语说完,“莫不是,你对魏娇娇动了情?”
心口一沉,了尘瞳孔猛地收紧,抿着唇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冷着脸回答,“色欲皆是空欲,皮相皆是假像,我二人之间并未有私情。”
“是与否,怕是只有你自己清楚。”朱厌若有所思看向了尘。
后者眉头一皱,语气冷了三分,“同你有何干系?”
“你如今好歹是我噬日楼的佛子,若是同一个叛徒纠缠不清,怕是难以服众,更何况,”朱厌停顿片刻,含笑直视了尘,戏谑道:“我怎么说,也是你舅舅。”
话音落下,了尘愠怒,拂袖离开。
朱厌嗤笑了两声,又收回视线看向空中的魔眼,喃喃自语,“又变多了啊。”
黑雾在空中翻腾旋转,层层叠叠,连前方都充满着未知,无人知晓命运的走向,该去往何方。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回
自从赵是安入土为安后, 袁茵茵便搬到赵是安的那间房,她每日都要去替镇里的乡亲瞧病,刻意早出晚归同纪长宁错开时间, 以至于两人连着几日都未碰见过。
原本热闹的阅微草堂如今只剩下纪长宁一人, 周遭过于安静,连被积雪压弯的枝头上雪层滑落下来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纪长宁现在屋檐下看着院中飘雪,莫名觉得有些茫然和寂寥,她知道袁茵茵因为赵是安的死气恼,于公无私, 都不应继续待在阅微草堂, 许是离开还能让袁茵茵开心。
可若是自己走了, 袁茵茵孤身一人受人欺辱怎么办?她性子随心, 遇见事也没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岂不孤单?外出采药遇见妖魔又该如何?
一桩桩,一件件,纪长宁想了无数个会发生的可能,怕自己对不起赵是安临终遗愿, 死皮赖脸留了下来,可以后呢?以后也因一句请求困守于此?
对此, 纪长宁自是不愿意, 她之所以没有回万象宗, 便是想为自己活一次, 困于阅微草堂同困于万象宗并无太多不同,依旧无法掌控自我命运, 她不愿这般。
但眼前局势是一个死局, 在她想到破局之法前,留在阅微草堂是最合适的选择。
起了风, 雪飘落在了脚边,纪长宁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眨眼被体温融化成水,她仰头看了眼昏暗的天,有些不放心,回屋拿了两把伞,撑起其中一把走出门,站在街口等袁茵茵。
周遭都是行色匆匆顺着风雪而归的行人,只有她逆着风雪而去,撑着伞站在雪地中,眺望着前方,时间逐渐流逝,行人越来越少,连路边的小贩也收拾整理好摊位,奔向来接自己的妻子,整个天地突然间就安静下来,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纪长宁自己。
袁茵茵背着药箱走近,看见的就是身着蓝色素色衣衫的女主撑伞站在雪中的景色,夜色朦胧,她身后是白茫茫飘雪,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烛火,显得她一人站在那儿的消瘦身影有些孤单。
她不由得思考,自己是真的恨纪长宁吗?
可这个问题注定寻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即便自己再如何气恼不满,可等情绪冷却后,她会发现,与其说恨纪长宁,不如说是恨自己,在自己沉浸师兄于去世的难过中时,亲眼看见赵是安死在自己眼前的纪长宁,心中不见得比自己好受。
可这人什么也不说,忍受着自己的无理取闹,每个夜里,房中的烛火都会亮至天明,将一个相识不过一年的人的遗言牢记于心。
袁茵茵不懂,却又似乎明白,为何师兄会心悦这人,因为,纪长宁确实同这世间大多数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