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刻,她看着站在雪地中等待自己的纪长宁,突然不知该用何语言表述心中所想,只是愣愣站在原地。
私有所感,纪长宁转身,正对上袁茵茵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还以为她又要发怒,犹豫了会儿走上前将伞递过去,张口解释,“雪有些大,我怕你湿了衣衫。”
袁茵茵目光落在那把伞上,突然觉得这些日子的无理取闹和剑拔弩张,都在这一刻,在这个雪夜得到缓和,她低着头想了许多,想自己虽是不幸,可纪长宁又何其无辜,于是伸手接过拿把伞,声音很低,“有劳。”
说罢,二人撑伞并肩而行。
回了阅微草堂后,袁茵茵开了一坛酒,她看着纪长宁一边斟酒一边语气平静道:“我记得这酒是初春时我师兄酿的,我当时一直记着,老想偷摸挖出来尝个鲜,被他好生训了一顿,他说:等来年桃花开时就可以挖出来喝,若是被他知晓我挖了出来,怕是又要骂我一顿了。”
话音落下,袁茵茵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长宁未出声,只是默默的听着,听着袁茵茵说少时打雷,赵是安会替她捂着耳朵,说那是天上的神仙在放爆竹;
说同其他医馆吵架时,旁人总说自己性子火爆不好惹,赵是安会咬着牙同人家大打出手,被打的鼻青脸肿还不忘安慰自己;
说她其实说过无数次让赵是安将自己赶走,毕竟来历不明之人总归不安全,莫说还废药材,可赵是安会叹了口气教导她,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每一句话都围绕着赵是安,在袁茵茵的追忆里,赵是安老实,纯朴,甚至还有些傻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纪长宁眼神一暗,仰头饮尽了一杯酒。
这是自那日后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坐下聊天,没有嘲讽了怒吼,有的只是对于对一个人逝世的悲痛。
几杯酒下了肚,袁茵茵明显多了几分醉意,她双眼迷离,脸颊飞上一抹红霞,说话间还打了个酒嗝,“纪长宁,我其实不讨厌你,我只是嫉妒你。”
同这人一脸醉意相比,纪长宁也是清明许多,她把玩着酒杯,闻言抬眸望着对面这人,眼中带着点不解和疑惑。
“嗝,”袁茵茵又打了个酒嗝,扳着手指开始数,“你长的好看,又不会随便发脾气,有没有修为都这般厉害,没了修为也不会自怨自艾,而是努力变强,同你相比我半点没有优势,无怪乎我师兄心悦你,我只会给他惹麻烦,他许是早就嫌我烦了,这才去了我寻不到的地方。”
越说到后面,袁茵茵情绪越低落,眼睛一红,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纪长宁用指腹轻点杯身,一直等袁茵茵说完才开口,“茵茵,你觉得桃花好看吗?”
袁茵茵虽不明白纪长宁为何要这么问,还是点了点头,应答,“好看。”
“那院里前几日才开的梅花好看吗?”
“也好看。”袁茵茵想了想还是回答。
“既然都好看,那又为何要执着于桃花的花瓣长于梅花这最无关紧要的一点呢?桃花喜光,梅花耐寒,桃花淡雅,梅花浓郁,她们各有特点,不应混为一谈,而应独自绽放。”
闻言,袁茵茵眨了眨眼,好像明白纪长宁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心头一股暖流涌过,趴在桌上,又没头没尾的问了句,“我突然觉着,你与我师兄在一块儿,也没那般难以接受,所以,你当真对我师兄无意?一刻也没有?”
纪长宁未说话,只是拎起酒壶往杯中倒了一杯酒,垂着眼眸在想,对赵是安有赞赏,感激,钦佩,唯独没有爱慕,也许会有片刻的悸动,但那并不代表情爱,毕竟无论是谁将一颗真心小心翼翼捧到你面前,都难以做到无动于衷,是人便渴望被爱,她并非顽石,自然也不例外。
但好在,吃过一次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断然不敢再轻易去接触情爱之事了。
无声已然说明一切,二人皆心知肚明,并未继续,袁茵茵只是将下巴枕在双手相叠的手背上,说话时,下巴还会一动一动的,“那晏南舟呢?”
手一歪,酒溅出去些许,滴落在桌子上,纪长宁抬眸看着面前这人,又听她继续道:“他心悦你,那你呢?你心悦他吗?”
将杯子放下,纪长宁犹豫了会儿还是询问,“为何会觉得想?”
“那些人想杀他,明知有危险他还愿意自投罗网,总不会是为了我师兄吧。”袁茵茵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