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开春以后, 天气慢慢好起来，李见月陆续收到几封帖子，邀她外出踏青。
不知是安褶和吴娘子的事, 让那些闺秀心中生畏,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近来没人敢在她面前再阴阳怪气, 偶尔碰到她们, 也都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
李见月以前在宫里时最爱出去玩, 京城的大小诗会，游玩赏景, 听戏赴宴，凡有邀请，从不落下，如今却觉得很没意思。
左右也没几个是真心, 说不定有些人心里对她仍有龃龉, 她还不乐意跟她们玩了呢。
今日风和日丽，天高云淡, 李见月让槐序准备了些糕点吃食，给清晖堂的孩子们送了过去。
张如雪也在那，似没想到她会来，有些意外。
张如兰如今在这里已适应，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被孩子们围着, 给他们讲学，眉眼温柔平和。
这儿的孩子都不知道她们身份, 叫她们姐姐，很喜欢她们, 有个毛头小子还大言不惭，说自己长大了考上进士，就给几位好看姐姐买宝马良驹，带她们去关外看书里所言的大漠孤烟，被一个小丫头呛声，“那多累呀，姐姐才不喜欢呢，我要给姐姐买胭脂水粉，漂亮衣裙，让姐姐永远都这么好看……”
几人被逗笑，陪她们玩了大半日，李见月便回京了，张如雪同她一道，二人坐在马车上，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快到京城时，张如雪终于忍不住，“公主。”
李见月早就发觉，她时不时的偷瞄自己，有话想说似的，一直没开口，她心情不太好，也提不起什么劲儿去探问。
“有件事，我想你早些知道为好，”张如雪深吸口气，“前些时日，我无意间听到父亲跟母亲说，说，要为大哥求娶公主，母亲……因为阿姐之事，虽心有芥蒂，不过能娶到公主，和皇室结亲，多少人求之不得，所以，她也颇为欣喜，已着手准备聘礼事宜。”
李见月呆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事。
张如兰的大哥张廷玉，她见过几面，却没什么大的印象，只记得少年老成，与张大人很是相像。
“我瞧父亲很有成算，大约已同陛下提及过此事，原本前两日他便要带大哥去宫里求见陛下，但大哥不知怎么回事，近来都不见人，已好几日未回府了，父亲派人去找过，到现在也没消息，发了很大的火，”张如雪一脸愁容，“大哥一向行事周全，从来不会这样，我之前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心仪女子，倒是在妙音坊有位红颜知己，可他没说过要给人赎身纳进府里，先前我同他提过上元节之事，他还多问了几句，对公主很是关心，怎么看都不像对这桩亲事不满……”
张如雪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公主始终没有回应，表情也不太好看，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咬了咬唇，“公主，我知你心里有人，并不喜欢我大哥，我大哥是比不上秦公子，对你也未必能全心全意，对你来说可能算不得一个好归宿，可人总要朝前看，不嫁给我大哥，你也会嫁给旁人，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也好早作谋划。”
她能跟自己说这些私密之言，李见月着实出乎意料，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选婿之事，李见月并未认真考虑过，心里清楚，她不早做打算，日后恐怕身不由己，可她放不下，她心中被那个人占的满满的，不能想象以后没有他的日子。
海棠林抽出了嫩芽，绿油油的点缀在枝头，焕发春意，李见月画了几副画，心神不宁，总不满意，索性又揉成一团。
笔尖在纸上游走，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影轮廓，墨发飘扬，身姿挺拔，微微的侧眸，透着些许凌厉。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李见月画完，才猛然回神一般，痴痴的望着眼前画像。
那背影，不知何时早就铭心刻骨。
身后有脚步声，李见月惊惶去挡，已迟了一步。
程蝉衣推开她，盯着画像辨认。
“我道你为张廷玉求亲一事郁郁寡欢，不想竟还有心思想别的男人！”
李见月心中一紧，“你怎知此事？”
“刚从宫里回来，”程蝉衣道，“碰到了张大人，陛下也是奇怪，你的终身大事，却要叫我去问。”
李见月，“皇兄问你什么？”
“他问我……张廷玉和徐肃，你会喜欢谁？”程蝉衣皱眉，“我如何知道。”
怎么又冒出来个徐肃？
他是徐国公之子，娴顺皇后的外甥，少时随叔母进宫来看过母后，李见月记得这个表兄自小便不听管教，胡作非为，她小时候很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