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父皇有愧她们母女,她作为被悉心保护的人,有何立场来指责她,那样的绝境之下,为了活下去,她又有什么错呢。
李见月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往旁边让开,“好生照看太妃。”
“诺!”老嬷嬷抓住她,要将人押走,她奋力挣扎,“放开我,我自己走!”
李见月给了嬷嬷一个眼神,那几人松了手。
戚太妃拢了拢发丝,整理衣裙,抬脚要走时,想到什么,得意的朝她笑,“你回来了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你要恨,就恨那老东西,是他没用,我淑儿……”
李见月一忍再忍,她却一再口出狂言,父皇纵使有错,如今英灵在上,也容不得污言诋毁。
她伸手狠狠一巴掌打过去。
啪地一声响。
众人呆住。
宫里谁不知,永嘉公主性子柔顺温软,从来没有苛责过任何人。
戚太妃捂着脸,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大笑起来,“出宫一趟,倒是长出刺来了,可惜啊,这深宫里有鬼,天一黑就会跑出来,一点一点把你身上的刺都拔掉,让你鲜血淋漓,生不如死……”
她大叫着,被嬷嬷拖走。
槐序上前扶住李见月,被她所言吓得脸有点发白,“公主,你别听她胡说,罗珲撤回幽州时扔下她,她就疯了。”
李见月看着四周高墙,挡的严严实实,她甚至看不到外面的天空。
鸟雀成群飞过,在屋脊驻足,随后又振翅离开,越飞越远。
她没有再坐轿辇,走回了月盈宫。
一进去,宫女便跑来禀报,“陛下在里面已候了多时了。”
李见月揉了揉脸颊,随她入内。
李行站在窗边,听到脚步声回头。
“皇兄。”
她准备行礼,李行开口,“过来。”
李见月走到他身边,李行手指东南方,“那里是你的公主府,隔了一条街,是齐王府邸,离宫苑很近。”
李见月不可思议,“皇兄怎知……”
他睨了她一眼,“你和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什么事能瞒过我?”
李见月抿了抿唇,“那你也知道……阿弟是装病了。”
李行转过头,又望向了外面,“我可以如你所愿,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住在宫里。”
李见月低下头,“我和阿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李行叹了口气,“也罢,那便过完年后,你们再搬出去。”
李见月张了张嘴。
“皇兄的话都不听了吗?”李行皱眉。
李见月想说的话被他堵住,闷闷不乐。
李行无奈,“年前礼节繁多,你们进进出出也折腾,就听我的可好?”
李见月倒不是不情愿,只是心情沉郁,明明在宫外时心心念念想见到皇兄,可如今真的团圆了,却又成了这般情形。
他们三个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李见月嗯了声,面带微笑,“皇兄,我们是血脉至亲对吗?”
李行垂眸,望着她明亮的眼眸,点头。
第067章
每年除夕夜, 宫中都会设宴,因这一年动荡内乱,国库亏空, 李行下令将朝宴改为家宴, 各家赐一道名菜,以示庆贺。
宴席设在天禄阁, 今日喜庆, 槐序找了盏红眼小兔花灯点上, 准备出门时,李见月注意到那灯, 方意识到,她自回宫似乎就没有再见过秦珺哥哥。
“这灯居然还在。”
槐序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又瞅了眼兔子灯, 突然想起什么来, 一脸晦气的回屋换了盏,“那灯不好, 公主咱不要了。”
李见月有些奇怪,但也未多想。
罗珲在京城大肆屠戮李氏子孙,以致宗室凋零,如今能来宴席的只剩几位孤寡长辈,同辈者寥寥无几。
李见月坐在席间,兴致阑珊, 往年有蝉衣姐姐作陪,今年诸多变化, 好些兄姐叔伯甚至仍着缟素,大家面上挂着笑, 心里都不好受,气氛并不热络。
她喝了口杯中果酒,味道甘甜,槐序瞧她喜欢,正要给她续上,外面太监通传,“淑华公主,秦驸马到。”
李见月疑惑,“二姐嫁人了?嫁的谁?”
槐序也懵了,“公主跟秦公子一起回京,难道不知道吗?”
李见月还没搞明白,就见秦珺一身暗红广袖衣袍,束发玉冠,迈步入内。
他身侧,跟着一位容色绝丽的明艳女子,梳飞仙髻,着紫色柔娟曳地长裙,凤眼含春,眉目间颇有几分戚太妃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