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芙推拒,可受伤的手脚完全没有力气,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身下蔓延出两条长长的黑色触须卷住了她的腰往上提溜。
她收回上一秒钟的泛滥同情心与多余扭成一团的愧疚。
“……”神经病,去死啊。
她紧闭眼睛,用力地咬下去几乎是同时嘴角传来刺痛。
救命,他也在咬她。
他们就像是在用嘴打架,这趁人之危的狗东西。
如果她还能用得出来命运之矛,她一定要把他捅成筛子,不,这家伙已经浑身都是破洞了,虫子一定是没处下口才放过他……
贝芙痛苦地想着。
狭小的地陷空间仿佛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又冷,又热,雨水很冷,包裹着她身躯的黑水很烫,汗水,血液或是眼泪,粘稠糊在发丝贴在脸颊与脖颈。
她整个人都烘烤得软化。
好甜美。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楚乌苍白的脸颊上无数层层叠叠地细密黑色绒羽浪潮呼吸涌动一般起伏,一直蔓延到胸口的位置。
那儿探出一束新生的神经元,拧成尖尖锥头的花苞状球体,亲昵试探着蹭上女孩胡乱抓扯握紧的手,反复抵弄指缝,像是某种试探的隐喻,迫切想要她松懈下来。
在坚硬扎手的骨茬和黏哒哒湿漉漉的血里,贝芙忽然摸到一个软韧温热的东西,上面遍布凸起的筋络仿佛有生命一般脉动。
她嘴角吃痛,手上用力一揪。
楚乌发出一声惨叫。
第38章 王侍
深渊。
这里是宇宙最黑暗混乱的崎岖地带。
灰蒙蒙的天空无法分辨清晨, 正午与黄昏,或者说,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完全没有意义, 唯有凛冽的寒风日复一日卷着碎裂的矿石吹荡。
一座座隆起的莹白色“山丘”在这样黯淡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扎眼, 却没有任何生物胆敢靠近。
这批建筑完全由六边形孔洞构成,每一个空腔都完美光滑, 莹润洁净,在最下方能看到大量类蜂的虫进进出出。
这是巢。
行进的虫都是虫族中的佼佼者, 被归为工虫的行列,它们力量强大, 严苛有序,以“蜂”为纯粹血脉,为女王献上无上的忠诚。
巢的最上方,似有轻盈如云团的繁盛花朵,花瓣簌簌,色彩掠动才看出那些花并非花, 而是虫的翅膀,似蝶若蛉,用自己的翅抖动鳞粉,飘摇的光点仿佛无害地落下。
尘土在震动,惊吓起石头下的多足类生物,它咔嚓一声缩成小球, 一动不动, 一枚光点落在它的前方, 它像是被蛊惑般晃动厚重的甲壳挪步过去, 触碰的瞬间。
呲——
石头旁只剩一滩腐蚀的血水。
它们是以“蝶”为纯粹血脉的虫,纤细的身姿时刻准备起舞, 连呼吸都带有剧毒。
此时此刻。
无数的黑影自撕裂的虚空落下。
为首的一只巨大,生猛,猩红赤金的翅振动扇出残影,小巧的三角形头颅下有着一圈看似绵软的茂盛鲜艳绒毛。
它落地,震颤翅膀发出威吓的嗡嗡声。
紧随其后的一只虫,不悦地抖动黑底蓝斑的翅膀,前足深深抓进地面,这就像是一个信号,虫群接二连三地行动起来。
“嘶嘶嘶——”「是女王。」
“嘶嘶!”「找到了。」
“嘶。”「女王。」
它们都在散发信息素,为将这一确切的消息送达自己一脉的最强者——传达给它们的王侍。
然而,王巢的深处。
在某间形似重叠波斯菊花瓣的房间内,传来砰砰响声,用作房间柱材的白色矿石碎裂一地,被人踩成齑粉。
“卑鄙的窃贼,怎么敢盗取女王的气味!”
一条蜜色的胳膊肌理分明筋脉偾张,握成拳头的手重重砸在摇摇欲坠的墙板上。
“奥森,冷静一点。”在扬起的白色尘粉里,身材瘦削的银发男人皱了皱眉,“不要加重巢虫的工作量。”
挥出那一拳的人,名为奥森的男人,正是“蜂”族最强者,也是“蜂”族血脉拥有真名而不仅仅只是以特征称呼的王侍。
他鼻梁高挺,有着长长微卷的睫毛,眼睛似蜂蜜一般流动着琥珀样的光泽,鼓胀的胸肌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连带着腹部一收一缩。
“菲萨我要怎么冷静,你说怎么冷静,已经是第三万二千六百七十二个世界,先是希尔,再是索伦,这次焚尽你的生命之后,最后就只剩下我,可还是找不到。”
他声音颤抖:“我们找不到她。”
一缕光斑落在银色长发男人的指尖,菲萨利乌斯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却格外的红,在眼睛的部位,眼眶空洞一只,仅剩的一颗眼珠空灵仿若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