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垂眼帘,沉默着。
他们丢失了女王,在她还是一枚小小的卵的时候。
她在希尔的怀中脱落,掉进了通往未知世界的裂隙里。
“蛛”的血脉王侍。
——希尔瓦拉,他曾经掌控着最优秀强大的战士,以将深渊每一寸土地征伐视作为女王献上的荣耀。
失去女王之后,所有网上的“蛛”,都堕落为好战暴虐的疯子,癫狂到自相残杀。
他们认为,这是赎罪。
希尔流尽了血,凝成一尊灰白色蛛像。
甚至没有一只“蛛”撑到找到这种堕化的解决办法。
菲萨利乌斯以一只眼睛的代价,从深渊的深处找到了一片卵壳碎屑,那是寻回女王的可能,燃烧王侍的血,点燃的力量足够拧紧虫族所有的精神链接骨爪爆发出强大的冲击破开裂隙。
从裂隙发出的扭曲能量会激发各种生物的精神畸变,同样会一波波催动它们精神力的成长,驱使其他世界的生物,尤其是接近本源的虫类自发亲近女王。
他们相信能找回她。
索伦坚持了两万一千三百六十二次。
“蚁”的忍耐与韧性是四种血脉中最强的,直到他的胸腹裂开到心脏,那条膨大粗壮的管道上面遍布碎纹,再也无法有节律的收缩,沉默的男人只是几秒,就变成一尊苍黑的蚁像。
菲萨利乌斯看着自己苍白手背上痉挛起伏的青色血管,扭头昏暗的视野之中是一对破败的翅。
他的力量在翅膀里。
它们曾宽广掀起,亦柔顺披坠在他的身后,再没有任何一只“蝶”比他更美丽。
现在它们变得干瘪皱缩,遍布大大小小的溃烂孔洞。
自己还能撑多久?
如果找到女王,又如何能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怎么能以这样丑陋的外貌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会喜欢。
只是出现这个念头,菲萨就感到他翅膀的根部一阵阵绞紧。
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那让身躯一窒的朦胧气息,缥缈而馥郁的气息,转瞬即逝,那些低劣的信息因子可以欺骗得了痴智的低阶虫族,却骗不了他和奥森。
在过去的几十分钟内,他们的眼睛里不停播放着虫兵眼瞳中捕获的画面。
在灰暗的雨幕中,清瘦少女肩膀汩汩流血,小小的六片透明翅膀连雨滴的重量也无法承受,萎靡不安地抖动
她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也确实断掉生机,在很短的几次呼吸之间。
那一刻,他感受到强烈的痛苦,一种维系骤然消失的痛苦。
菲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指甲嵌破,莫大的耻辱感兜头而下。
他以手遮眼:自己的诞生,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王。
然而……
他却被那些球形异种研究的虚假药剂魅惑。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它们卑劣的药剂甚至还在更加弱等种族的身上催生模拟王虫的羽翅,那样的稚嫩且脆弱。
转瞬即逝,撩动仅存王侍的心弦——奥森的气愤暴怒,他都感同身受。
但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他需要保持精神的平和,这样才能维持控制骨爪的精神链接,不至于出现疏漏与反噬。
他们已经付出了“蚁”脉和索伦的代价,而现在,菲萨利乌斯清楚知晓,就算他即将消亡,只要奥森顶上,“蝶”脉就不会被骨爪吞噬。
至于在他死后,奥森,奥森无法再保持理智。
当一个族群走到穷途末路之时,总是有那么几分赌上一切的狂妄。
“你要留在这里,巢需要你。”
萨菲利乌斯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好。”
“而我,我会去到她的身边,相信我。”奥森活动手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承诺道:“我会亲手撕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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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具像化的噩梦,再没有什么比被只有一个人头的怪物抱着咬来咬去更恐怖的了,感觉下半身都要被黏糊糊的触须吞掉。
如果硬要比的话,她甚至更愿意在原始森林里被鱼狗怪物追——至少只是被舔一下脚。
现在,她醒了。
并且清晰的记得,那不是一场梦。
漂浮在巨大水族玻璃瓶里的贝芙眼睛热烫,呵出一连串细密的泡泡……
她在神经病,不,现在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了,总之是在那颗熟悉又陌生的脑袋发出一声怪叫之后,见到了上次有一面之缘的血红细胞球怪和奶黄鸡蛋球怪。
前者伸缩变形甩出一条倒钩状的利爪直接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骨架打烂,后者把缠在她身上的家伙以及他身下的乱七八糟触手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