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闻蝉……无话可说,身边有只苍蝇一直在叫。
秦博恩赏够腕表,惊乍地拍手,演技极差:“啊!蝉也要被你吓跑。”
一句一个阿蝉,太刺耳,周见蕖捞过桌面上的烟盒,取一支烟堵住他的嘴,起身敲他肩膀:“Bowen 哥,抽支烟。”
秦博恩无限受用,还拍他拿打火机的手,余光瞥见他竟在笑,察觉不对却已来不及撤退。他按住秦博恩的肩头,一拳袭向腹部,听到夸张的杀猪叫声,旋即把人推到空出的皮椅上,整理西装离去。
窗外一道闪电落下,闷雷滚滚,秦博恩送他几句脏话,悉数打在石头上,看着那抹黑衣身影绝然远去,他选择蜷着身躯双手合十,开始做法:“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一道天雷劈死这只男鬼,叫他不要再为祸人间,阿弥陀佛……”
白日里黑云压城,闻蝉难以识别变天讯号。
彼时她坐在车中,眼看渐渐远去南山,还没告诉司机要去往何处,车内寂静,新任司机频繁通过镜片扫视后方,不敢开口打断她的愁思——她再能忍,心绪复杂到极度,也难以遮掩浓重的神色。
闻蝉岂会不知司机在看她,更加确定他经周见蕖授意,负责监视自己。周见蕖最后留话,叫她去向周秉德告状,他说得不错,她确实想过去找周秉德,告状也好,诉苦也罢,都算是一条出路。
可她懂得察言观色,周秉德现在怕是内外交困,外有经济调查司的指控调查,内有周见蕖这个“孝子”虎视眈眈,周自秋的意外离世让他丧失大半的气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周秉德再添新愁。
周自秋为兆周集团付出过心血,她有心出力守护丈夫留下的产业,可生意上的事,父子二人从不与她说,她也不问,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装作毫不知情。理清头绪就好,虽然心焦没有减少分毫,至少让她变得释然。
等红灯的间隙,司机再偷瞟一眼后方的闻蝉,惊讶地发现她神色已恢复如常,甚至露出礼貌又疏离的淡笑,她总是这样体面。
天气太差,装裱匠怕是会选择休工,闻蝉打算改日再去,那么去处便只有一个:“去慈善会。”
她并非全职主妇,也在经营一所慈善机构,两年前,周自秋接手兆周集团,同时设立慈善基金注资,支持她的事业,她搏出一方小小天地,虽然辛苦,但乐在其中。
“好的。”司机应声,“闻小姐,我叫李有良,叫我阿良就好。”
他想必觉得闻蝉心情已经变好,才开口做自我介绍,可事实并非如此,闻蝉歪头望着车窗,数上面的雨珠,数不过来,她对周见蕖仍有怨气,迁怒于阿良,自然不肯理会他。
周见蕖习惯沉默,暗藏祸心,闻蝉与他不同,只是喜欢安静,她终于察觉出什么,似乎哪里不对,她的感觉一向敏锐。
雨天路滑,行车危险,这样恶劣的天气,门叔那种老牌司机也要谨慎对待,甚至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车开得有些笨拙,而这位阿良,虽也谨慎,却游刃有余的多——他该是个稳重的人,闻蝉得出结论。那他为什么会摔倒?
第06章
一周后的周末,已是十月,太阳照常升起,越城再度恢复燠热。
她是星期六搬来的南山,每周六的早晨,都会有人送来那种橙黄色的月季,是月季,并非玫瑰,闻蝉翻过书,仔细对比后得出结论,实则她仍然不具备分辨玫瑰和月季的能力。
客厅的花瓶好像被施过法,永远欣欣向荣。翁姐还特地买了一瓶保鲜剂,滴在水里,闻蝉觉得用处不大。新人未必比旧人好,但新花一定比旧花光鲜,她是俗人,对于一捧花无需念旧。
那天闻蝉低调请蔡嘉莉等五六位老友来新屋暖房,顺便小聚。朋友有男有女,都是同龄人,她以此为借口,托翁姐致电周见蕖,发出诚挚邀约。
电话打过三通,无人接听。
翁姐称,她这位老板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最长足有半年没回来过,若非工资每月准时到账,她都以为老板凭空消失,需要再寻主家。
当晚热闹散去,翁姐也提包回家,闻蝉一袭睡衣游荡在客厅,端详这座全无他气息的巢穴,酒架上还有几瓶开启过的酒,都待在原本的位置,无人动过。
她兀自沉思,全然没有想到,正如翁姐所言,他一消失就是整整两个月。周见蕖倒是言出必践,在她搬进来的日子将自己的重要物品带走,从此再不回南山。
十月中旬,原本的家庭日,因周自秋的去世,周秉德始终缺席,闻蝉便独自前往慈山探望阿公,不见周见蕖。
阿公虽然老矣,却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闻蝉不敢同他打探消息,从目的性来看,简直是白来这一遭。道别时阿公叮嘱她要好好生活,切忌耽溺于过去,闻蝉暗觉他意有所指,表面佯装无知,顺从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