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蜕世代+番外(9)

“哪有真烂船?空投机构啦,赚亏心钱的,伤阴骘。”

“哦,逆行者,真勇士。”

“上一家落址顶楼的公司,三个月不到便破产,迄今为止,最长久的也做不过半年……”

“别讲这些,我已察觉到阴气。”

“雨天当然阴,你少迷信!”

电梯抵达顶楼,篆有中英两种语言的公司门牌歪斜在地上,目之所及,不见人烟,装着办公设施的纸箱胡乱堆放,一位西装革履又爱干净的绅士艰难挤出一条道路,用力拍打西服蹭上的灰尘,踢开一间独立办公室的房门。

里面同样凌乱,毛坯房水平,毫无惊喜,除了那只大头电子计算机已经安装完成,机箱正在运转,代表有人使用。

秦博恩率先送上一句美式脏话,倚在门边出言讥嘲:“奥克兰新鲜采摘,即刻空运,乘清晨最早一班机,分秒都不耽误,落地便飞车送到南山,全程冷藏保存,叶片上想必还挂着大洋洲的露珠。”敷衍鼓掌几声,宣布结语,“谁比得过你浪漫?你有此等手段,何必用在一个寡妇身上?”

寡妇不指身份,而是代表时机,闻蝉并非生来就是寡妇、是周太太,她曾经只是她自己,可那份辰光早已经被谋杀掉了。

做他们这一行,时机尤为重要,一旦错过,天大遗憾。

周见蕖眼盯屏幕,分神回应他:“口舌这么凌厉,不该做金融、搞股票,你应去戏班拜师,习得看家本领。”

“你发神经,我去戏班学什么看家本领?”

“接痰端尿。”

“停,到底为止。”秦博恩心中有数,绝不跟周见蕖打嘴上战争,他虽然能用两国语言骂脏话,论刻薄二字,还是比不过啦。但,凡事总有例外,他明明手举白旗,还敢负隅顽抗,“我只问你,你敢刻薄那只蝉?”

“殡仪馆和坟场都好多蝉,你讲哪只?”

“装傻?当然是你家……”

周见蕖直觉他后面讲的话不会顺耳,出言打断:“我根本不必刻薄她,她已经扮作鹌鹑。”

他从她身边路过,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她小小一只,瑟瑟发抖,大声讲话都不敢。她宝贝那幅画,他给捧画的手下使眼色,故意摔碎画框,她也能忍耐怒火,情绪稳定。演技可谓已臻化境,她应该做女明星,拍戏谋生,只是太苦。

“所以,你还是怜香惜玉,她得以幸免。”

秦博恩钻研出正确答案,不止得不到夸赞,对方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他一眼,他忍不住问出口:“你在看什么?监视行情?兆周股价才刚开始跌,不够壮观,我以为你只想看跳水。”

周见蕖知道他一定在心里骂自己心狠手辣,将之视作一种褒奖,眼下还没到收网的时候,他仍需耐心等待数月。

秦博恩习惯他的沉默寡言,走到办公桌前停下,亲自扫一眼屏幕,蓝天白云、微软 Logo、大写的“Windows 98”,他皱眉失望,叹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你难道在养护视力?阴雨讨厌,便看电子晴天调节眼部疲劳?你该去看看医生……”

他在美国生活多年,且家境阔绰,性情开朗健谈,不仅有长辈缘,还有女人缘,只是话未免太多了些,周见蕖嫌他聒噪。

正如眼下,即便得不到回馈,秦博恩依然能够重振旗鼓,一边欣赏腕间新买的那块名表,一边同他找话聊:“说起来,葬礼怎么样?我只有一位表兄,虽瘸未死,体会不到你的心情……”

“很多蝉,跟你一样吵。”他随手按两下键盘,将电脑关闭。

“哦,可惜你舍不得打蝉。”

“我一定舍得打你。”

秦博恩不会质疑他动手的可能性,略微正色:“好了,不开玩笑,今晚有娱乐饭局,并非应酬,一起去玩?不开香槟啦,现在开香槟,会泄道气。你知道蔡嘉莉?她也会来。”

“不了。”周见蕖果断拒绝,蔡氏是周自秋的母家,与他八字不合。

“你总是这么孤寡。”秦博恩摇摇头,“那你去哪里?难道回南山,看那位阿蝉是否喜欢新西兰空运而来的鲜花?”

她一定喜欢,不劳这位秦先生挂心。至于南山,他当然不会回去,老鼠打洞,主人怎能突然返巢,岂不要把小动物吓跑。

周见蕖答非所问,瞥向秦博恩,淡漠的眼神仿佛嫌弃他智力低下:“你不了解她想做什么。”

“我当然不了解她,难道你就了解?蕖哥,不要总是冷脸,女士都不敢靠你太近。”

他看着屏幕上一团漆黑,折射着窗外的坏天气,其实他最喜欢阴雨天,吵闹中暗含着诡谲的寂静,适合想事情,也适合做事情。

秦博恩到来之前,他刚接到阿公的电话,叫他晚上回慈山吃饭,他确定阿公一定猜出些什么,或是为周秉德说项,劝他们握手言和,皆大欢喜。他并非无力处理这些虚假的人情世故,只是觉得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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