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本是随心便能说出口的话,到如今,却要瞻前顾后,百般挣扎后才敢吐露心声。
地上的坑洼,是泪水打落的痕迹。
数九寒天,不过一息,就蒸发消散了。
“哭好了?”
季云芙没再端着,重重点头。
“那就起来,我有话同你说。”
季云芙仰头,视线落在那双干净有力的手上,犹豫不过一瞬,她将手覆上去,任对方施力将自己从地上拽起来。
“表叔要同我说什么?”她直白问道。
谢西泠牵着她的手,像是没察觉般,并未在第一时间松开。
“你自己方才也说了,周子瑜、余氏,亦或是裴燃,无非是借势欺你,怎么你就不懂得借势反击?”在这一点上,谢西泠是真的恼她,可又无法怪她,因为他明白她心中的顾虑。
季云芙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我一个孤女”她们都如此说
“你当我是死了么?”谢西泠忽地沉下脸,“还是你觉得,你叫我一声表叔便是白叫的,我谢西泠连你都护不住?”
季云芙蓦地抬头,呆呆的看向他,也忘了抽回自己的手。
先前谢西泠说过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耳边。
——“云芙,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己。”
——“不信你可以试试。”
可以试试么?
季云芙犹豫道:“那若我下次在外受了委屈,是不是可以”
“是。”
季云芙瞪圆了眼看他,她还没说是什么,他怎么就应了!
第25章 肌肤之亲
正月初二, 谢玉娇携夫婿回府,马车停在谢府正门外,侍卫丫鬟浩浩汤汤列成长队,几乎将整条街横贯拦截。
她穿一身大红色绣云团金线襦裙, 墨发挽成云髻, 簪孔雀尾镂空镶珠步摇, 行走间婀娜多姿、聘聘袅袅,发间珠翠晃动叮当作响。
在花园撞上同去给季氏问安的季云芙时,谢玉娇高傲地仰起下颌,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越过。
两人前后脚进入紫竹苑。
季云芙知晓谢玉娇不待见她, 但她身为小辈,该讲的礼数却不能落。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见谢玉娇不搭理她,不自找没趣, 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再说话。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 谢挽月与谢玉墨二人也相继进门。
谢玉娇仍旧那副趾高气昂的姿态,只在谢玉墨经过她身旁时稍稍侧目,却也没有站起身同她见礼的打算。
谢家三个女儿, 除去庶出的谢挽月外,按理说谢玉墨的身份应是最高,乃是谢相原配正妻的嫡长女, 但无奈她的生母过世,如今掌家的是季氏。谢玉娇作为季氏嫡女, 又与谢西泠一母同胞, 在家中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三人对视一眼,俨然对此习以为常, 只盼着待会儿同季氏问完安,早些散去。
“来了。”季氏由贴身丫鬟扶着走进暖阁,扫了几人一眼,便摆手让她们坐下,“今日咱们自家人,不讲究那些礼节,都坐着吧。”
饶是如此,几人仍规矩行了一礼,除了谢玉娇。
谢玉娇挤走丫鬟,亲昵地挽着季氏的手,随她坐在暖榻上。
“母亲,许久不见,玉娇好生想念母亲。”
母女二人说了一阵体己话,季氏才想起让丫鬟给几位姑娘奉茶。
“这庐山云雾还是你兄长前些日子送来的,陛下的赏赐,你尝尝可还合你的口味?”季氏慈爱的看着谢玉娇。
谢玉娇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果真不愧是御赐之物,好茶!”
“你若喜欢,待会儿让人给你装上带回去。”季氏说,“反正我平日里也不喝这些,有你上次给娘送来的武夷茶就够了。”
谢玉娇闻言甜甜一笑。
季氏对谢玉娇的宠爱,便是她的亲生儿子谢西泠都比不上。
若非如此,想当初季氏还在做谢相的外室时,也不会只将谢玉娇一人带在身边,而将谢西泠送去江南,托季家帮着照看。
中午用过膳,季氏单独将谢玉娇叫到紫竹苑。
她盯着谢玉娇的肚子,无不担忧道:“还没动静?”
提起子嗣,谢玉娇也忧心不已,她与夫婿成婚两年有余,同房的次数也算频繁,偏偏就是腹中不见动静。
谢玉娇的夫婿乃是伯爵嫡子李煜,这两年她迟迟怀不上身孕,伯爵夫人已是动了心思要为李煜纳妾。
如今还未行动,无非是顾及谢玉娇背后的谢家,惧怕谢相与谢西泠。
但若今年仍不见动静,便是她再有娘家这座靠山,也无法撼动伯爵夫人为儿子纳妾的心思。
“母亲快别提了,想起这一出我就来气!我婆母因此事,在家中日日与我甩脸色,偏李煜也是个窝囊的,连替我说几句话都不敢,任由她整日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