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绑她那回,还以为她忘了?
吟酒点头如捣蒜,明知道薛薏在报复他,更不敢反抗,连声道:“遵命遵命。”
刚松了口气,又升起郁闷,小姑娘,王妃可真会磋磨人。
然后垂头丧气地站到一边,薛薏才想起依旧跪在地上的挽竹,看着他哀莫大于心死,恨不得立刻以死谢罪的模样,觉得无趣。
眉头微皱,答道:“布防图失窃,是你失职,但薛苡是因我而来,我同样有错,处置你的不会是我。”
于挽竹来说不如是扎进他心里的最后一把刀,她越是深明大义,清醒理智,反而越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的误解有多愚蠢。蒙昧,自以为是,他的杜撰不能瞥见她半分的风采,却是一览无余的自己。
薛薏转身走远,没有看到身后挽竹颔首,说道:“遵命,王妃。”这次是心悦诚服。
第60章 “孤,就是天命。”
朝廷用俘虏的秦敕方的几名将领,换回了已经吓破胆的秦旷。
与秦敕这边士气高涨不同,即使秦旷回去,也没有能为战局带来分毫的改变,甚至有不少人感到唏嘘可惜,毕竟秦旷恶名在外,这样的人实在不堪为储君。
陛下若能够下狠心舍弃他,说不定能拉来更多的助力。
“我的儿啊!”
一见到秦敕,皇帝立刻从高座上慌忙下来,即使差点跌倒也要最快到秦旷跟前。
他想伸手抱住秦旷,可是秦旷此时头发蓬乱,双目无神,临靠近了,皇帝停滞在空中的臂膀微微颤抖,不知道如何下手。
没人知道晋王牢中发生了什么,只是经历过秦敕的刑讯手段,折磨,再看不出秦旷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是魔鬼。
皇帝看着他老泪纵横,心疼得不行。
这是他老来得子,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一定要让他活着回来。
城池失守,皇帝没有办法怪秦旷,就只能全怪在随行出征的岐越身上。
旁边站着奉旨大太监,没来得及宣旨,皇帝气急夺过圣旨,一把朝后面跪着的岐越砸去。
皇帝虽然年纪大了,身体尚算康健,他用了十足十的劲砸过去,圣旨用玉轴制成,砸到岐越脑门上,顿时鲜血顺着伤口留下,缓缓划过眉心。
“你是如何辅佐,怎会让我儿落于贼人手中,你安然无恙?”皇帝气急指着岐越,怒到狰狞。
无论如何岐越该将九皇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不说跟敌人同归于尽,他现在能站在这里,而他的儿子却成了这副模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让他不由就怀疑起岐越是不是阳奉阴违,忠心不足。
闻言,岐越扯出一抹苦笑。
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但凡秦旷听他半分劝告,却不会破得如此早,如此突然。
被这么一砸,岐越几乎缠了满身的伤口隐隐作痛,丝丝往外渗血。为了救秦旷,他毫不愧疚地说他已经是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可他为什么没死?因为最后时刻秦敕让人放过他了。他知道那是秦敕在还他手下留情,可是再救秦旷,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只得返回,另寻他法,却没想到活着回来反而成了皇帝追责于他的原罪。
岐越没有多解释,深深低下了头,“臣知罪,任凭陛下责罚。”
“好,那你就给我以死谢罪!”皇帝看到他的笑,丝毫不觉其中苦涩,只觉得是赤裸裸的挑衅,一时怒上心头,直接说道。
可岐越却好像得了什么解脱,沉沉应了声“是。”就准备抽出佩剑引颈自刎,动作没有丝毫犹豫,连皇帝都惊觉失语,又碍于面子不好阻拦。
这时还是一直发愣的秦旷回过神,厉声制止:“不行!”
岐越的剑都举到半空了,又放下,视线投向秦旷。
皇帝亦是满心惊喜,将岐越抛在一边,就去查看秦旷的情况。
“父皇,正值用人之际,岐越不能杀。”秦旷难得清醒劝道。
亲儿子都这么说了,皇帝连声答应,“好好好,都听你的。”生怕有哪里不顺意再刺激到他,当即大手一挥赦免了岐越的罪责。
岐越面容依旧严肃,看不出欣喜,深深下拜,道:“谢主隆恩。”
晋王不愿和议,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场战役最后的结局,所以一点儿都不想亲眼见证更多残酷的现实,不过是垂死挣扎。
可秦旷眸色深沉,显然已经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岐越身上,“你会战胜的,对吧?”
回应他的是岐越的沉默。
他不能,他知道。
可是秦旷装作看不懂他沉默的意思,将最信任岐越的一支军队交给岐越。之前往往是不该这样做的,因为一旦岐越反叛,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会瞬间土崩瓦解。可是现在已然到了大厦将倾的前夕,他不得不这么做,除了信任岐越,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