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嘹亮,满含喜悦。
傅锦时朝他挥了挥手。
那人笑着转身,同身侧的人说着笑着走远了。
除了他们,还有幸存下来的一家四口,小姑娘扎着朝天揪,骑在阿爹的肩膀上,身旁的女子则是领着一个小男孩,他们说说笑笑,幸福极了……
越行简双手搭在早被风雨磨损的墙垣上,掌心传来粗糙触感,她道:“这大约就是父亲说的守一城的意义。”
傅锦时眉目温柔,这一刻忽而懂了父亲的选择。
大瞿有无数这样的一家和无数的相熟友人,这样的幸福和满足就该长长久久的留下来。
遂州事情告一段落,律兰旭与江舟还有太医院的人便要离开了,应寒川随行。
原本褚暄停也想让褚祈年回去,毕竟当初送褚祈年去祁州便是为了陆家,如今陆家父子被抓,祈年于此事也有功劳,回京城也是名正言顺。
然而褚祈年却拒绝了。
“哥,我想留在祁州。”
“为何?”
“迩章在戎国大权在握,若要彻底赢得民心,必定要借着抢掠边境立威。”褚祈年说:“没了陆家驻守,一时半刻也调不到人,如此一来,祁州便不再是坚固之地。那里虽然风不好,草不好,树也不好,但是酒好,我想再喝两年。”
他前几句还在谱上,后面就开始不正经了。
但褚暄停毕竟是看着褚祈年长大的,所以了解褚祈年的真正心思。
他嘴上说着是为了酒,实则是为了大瞿,为了祁州百姓。
出来这一趟,到底是长大了。
褚暄停望着他道:“你若是回京城,便还是同先前一样的六殿下,若是留下,就再也不能肆意玩乐了。”
他知道从前褚祈年装作不学无术的样子一是为了保护母妃与自己,二便是他喜欢自由自在,不喜宫中那些尔虞我诈与兄弟之间的争权夺利。
倘若今日不走,那么往后再不会自由。
“我受百姓供养,若真是只做个闲散纨绔,倒是愧对他们了。”褚祈年说:“而且祁州只是防着戎国便好,京城却不只是敌人。”
他不想同褚暄停争抢,但是母妃一旦见他能够回京,甚至遂州一事有他那点算不上功劳的功劳,那么此事便会成为母妃手中的利器。
他不想争抢本就属于褚暄停的东西,也不想同自小护着他的哥哥做敌人。
褚暄停听懂了褚祈年的意思,他道:“既如此,我会给父皇递一张折子。”
褚祈年便就此留了下来。
待到送走律兰旭一行人后,傅锦时扶着褚暄停回了州府。
两人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慢慢往回走,沉西与沉七等几名沉铁卫皆隐在暗处。
如今遂州城慢慢恢复生机,这样走在路上也没了先前的死气沉沉与昏暗垂败之感。
“可惜你不能看看。”傅锦时说。
褚暄停此番装做看不见是装给褚千尧看的,遂州城的事情解决了,回到京城,褚暄停与褚千尧便是要真正的对上了。
大瞿如今还没有哪个皇帝是身有残疾的,大臣与宗室更不会让一个瞎子登上皇位。
他们放出褚暄停的眼睛还有治好的可能,那么褚千尧一定会想尽办法断了这个可能,毕竟比起与褚暄停正面对抗,让褚暄停彻底变成一个瞎子更为省事。褚暄停便是想借着此事将褚千尧的目光全然吸引在他的身上,以保褚扶清的安危。
傅锦时总是会在他的身上看到大哥的影子。
同样的不会说太多,却事事都在为你考虑。
褚暄停听到傅锦时的话,笑着说:“那便托你替我多看几眼。”
“只要太子殿下钱给到位,看几眼都不是问题。”傅锦时眉眼间含着清浅笑意,她近几日难得心中轻快。
褚暄停也不扫傅锦时的兴,顺势从怀里取出一小摞银票递给傅锦时。
这是他前些日子让沉驿去从另一座城中的钱庄取出来的。
他的一半身家。
“给你。”他说。
褚暄停没追过姑娘,但是褚昼津说追姑娘要投其所好,尤其不能吝啬。傅锦时既然喜欢钱,那他就给她。
傅锦时见这样一摞,不禁挑眉,她戏谑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又把全副身家给了我?”
“你与江舟救治百姓有功,那张治疗疫病的方子更是无价之宝,父皇赏了你万两黄金。”褚暄停放到傅锦时手中,“金子不好携带,我便自作主张让沉驿去换成了银票,届时你回了永州取用也方便。”
他的话半真半假,但现在没有人能拆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