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蛮子当即明白,这番话是秦老对江秋儿说的话,唇角微阖。
“你怎么一言不发,算了,我也劝不动你。”江秋儿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跺脚离去。
然而走了几步,眼前忽然一黑,江秋儿吓得后退,“你你你!”
赵蛮子衣衫沾满残花,来到她的跟前,气息紊乱,江秋儿尚未开口询问,便听到他道,“我听你的。”
江秋儿惊讶地抬头,余光瞥见那扇窗台敞开,想必是翻窗来到自己的面前,而且仅仅是为了这句话。
她心中好似有掀起狂风,河岸涟漪,水光粼粼。
“好。”江秋儿收回目光,落在他攥紧芙蓉花的手上,不知为何,也不敢抬头见他,匆匆忙忙抛下此话,步履匆匆地离去。
这次,赵蛮子并未追上来。
江秋儿心中狂跳,小跑回到厢房,门窗紧关,坐在妆奁前,透过铜镜,看到自己脸色不对,当即别过脸,恰好看到窗台的长几摆着芙蓉花。
她暗自恼道:“芙蓉花怎么到处可见。”
庭院种满了芙蓉花罢了,厢房也摆了芙蓉花。江秋儿故意忘记窗台的芙蓉花是赵蛮子送来。她满心满眼都是腹诽,可心底始终鼓动不停。
深夜,江秋儿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次日醒来,也不敢出厢房,生怕遇到赵蛮子。
可赵蛮子没来找他,崔时反倒是邀约她去城内的云隐寺拜佛。
正好江秋儿能借此机会,躲开赵蛮子,于是她欣然应下,转眼想起秦老之前告诫的话,顿时踌躇不已,不过既然答应崔时,自己也不能不守诚信。
江秋儿出行戴上了幂蓠,外罩白纱遮住腰,挡住她人的窥视。
她还想着,崔时见到自己穿戴幂蓠会过问,谁知崔时瞥见这一幕,温和一笑,“城中的虽无危险,如今天下动荡,阿秋此举甚为稳妥。”
江秋儿被赞誉,唇角弯弯,“这是自然。”
崔时听她自誉,别有一番可爱别致之美,唇角的笑意加重。
两人坐上崔时备好的马车,彼时艳阳高照,秋风瑟瑟,鼠灰色的车帘摇曳,江秋儿坐在紫檀挨几,指尖是崔时为她斟的茶。
她小呷几口,唇齿泛起苦涩的茶香,令她神志清明,不由赞誉道:“此茶甚好。”
“此茶名曰'水溪'出自汝阳,你若是欢喜,我命奴仆送到你府上。”崔时温和一笑。
江秋儿摆摆手,“我不过随口一说。”说罢,搁下茶盏,掀起一角鼠灰色布帘,瞥向窗外。
西陵城内,百姓的衣裳朴素,却整洁干净,神采奕奕,安居乐业全然不像城外流民,空洞、麻木之色。
江秋儿想得出神,身旁的崔时一直垂眸喝茶,余光会时不时瞟向江秋儿。
云隐寺,青烟缭乱,云雾霭霭。
江秋儿下马车,听到诵经之声,萦绕耳畔,久久不愿散去,抬眸见到香客众多,携篮的妇人,结伴而行的夫妻,亦有僧人手持佛珠垂头念经。
一幕幕,一桩桩。
江秋儿看得出神,唯有崔时轻声唤了一声,方才回神,露出歉意,“我好久未看到这一幕了。”之前在长京甚少能出金玉楼,连同寺庙,也仅有几次。
崔时以为她之前流亡太久,不免心生怜惜,宽慰几句。
随后,她们来到寺庙大殿。
江秋儿烧香拜佛,虔诚地为那些死在金玉楼的姐姐们祈福,盼望她们下辈子,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休要与这辈子有纠葛。
她诚心诚意祈祷,想捐香火钱,忘记身上身无分,一时窘迫,崔时忽然从一旁为她捐了银子。
收了香火钱的僧人,向他们行礼。
“你!”江秋儿仰起头,对上他温润如玉的眸子,犹如暖玉,看得江秋儿声音都弱了点。
“我会将银子还给你。”
“银子我不缺,阿秋能否等下陪我去逛书斋,这银子也就当作谢礼。”崔时轻声道。
江秋儿心想不就是去书斋,当仁不让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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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峰山的军营中。
一群士兵们皆都围在一擂台下,振臂高呼,“百伍长,快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教训。”话音刚落,他们齐声呼喊的“百伍长”从擂台上被踹下来。
屹立在擂台上的赵蛮子,面容桀骜,锐利的双目,透着玩世不恭与轻慢,“有谁敢来。”
台下有几个士兵被激怒,当即恨不得一个个挺身而出。
“我来!”
“燕小三,你前天不是被打的哭爹喊娘吗?还来?”
士兵们齐齐发出喧闹戏谑,被称为“燕小三”鼻青眼肿,哪里顾得上他们的奚落,咬咬牙爬上擂台,势必要给自己找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