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姐一定懂这些,若是崔鸿雪还在世,她一定与崔鸿雪是知己。
陶采薇将画抱在怀里待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便把此画送给祁小姐赔罪吧。”
安青愁眉道:“小姐,不可。”小姐该多心疼啊。
陶采薇摇了摇头:“安青,崔鸿雪他已经死了,可祁姐姐是我真心想交的朋友,她值得这个。”更何况这画放在她手里也是浪费,她只能看着这画一年一年
的变色,却毫无办法。
陶采薇将此画连同请帖一起,寄往了府衙。
眼下祁凌雪的闺房内的景象,正好与祁太太一向追求的体面相差甚远。
那些不堪入目的画册与话本,纷纷散落在地,不整洁也不雅观。
祁太太直直指着祁凌雪的鼻子,将那一整个装书的箱子掀翻在地:“我说你最近怎么还学会夜不归宿了,我早便说了蒋家和陶家那两个丫头都是商户家的下贱胚子,你还非要和她们玩,要不是我心血来潮搜查库房,还压根不知道她们还教着你看这些。”
祁凌雪倚在床头拧着手帕哭,她伸了伸手祈求母亲:“母亲,您别摔了,这些书我都未曾看过,夜不归宿也是事出有因……”
祁太太却不听她解释,一掌扇开自己那哭哭啼啼的女儿,拿起一本带有图画的书,指着凑到祁凌雪的鼻子前面给她看,一边说一边戳着她的脑袋:“你才多大年纪,你就看这个,我教你那些敦伦之事,那是你生而为女人的本分,成了婚到了年纪就该去做的事情,却不是你该向往着的事情,你看这些书,难不成是想男人了?身为女人会做这些事是你的本分,但若是自己想做这些事那就是放荡!”
祁凌雪摇着头涕泗横流:“母亲我没有,我没有。”
她跪在地上抱住母亲的腿,试图制止她的动作。
祁太太还在大肆翻看那些书上的内容,试图从中找出攻讦自己女儿的证据。
她哼笑一声:“我与你父亲成婚多年,生下了你和你的弟弟,如今你父亲要我伺候时,我也是一分心思不敢多想的,只规规矩矩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情,你看看这上面写的画的,教你去亲一个男人的嘴!这是何等淫邪!”
她伸出手指指着女儿,仿佛她是不可理喻的犯人:“若是你干得出来这种事,我便不要你这个女儿也罢!”
祁凌雪跪地磕头道:“女儿谨记母亲教诲,万不会做出此事,母亲怎么惩罚女儿都行,还请母亲勿要将此事迁怒于旁人。”
她的身姿谦卑到了极致,平日里清冷的一杆儿瘦削柳絮身姿,如今蜷缩在一块儿,是这世间最为柔顺恭谨的女子。
祁太太却不以为然,她哼哼笑着,拿着那些画册耀武扬威:“我便要去蒋家讨个理来,他们自己家把女儿教养成那副德行,倒想把你也给教坏了。”
祁凌雪扯着母亲的衣摆,祈求道:“母亲不可。”
祁太太拽出自己的衣摆,怒目而视:“那可由不得你!”
也不怪她如此生气,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照着世家女的模子教养的,从未出过半点偏差,现在猛然发现藏着这么些不堪入目的书册,简直颠覆了她的毕生心血。
祁凌雪感觉自己如坠冰窟,浑身冒着寒气,她的人生看似光鲜,她却早已是一块行尸走肉,那些肮脏的腐肉可以埋在她自己心里,却万万不能展露到蒋小姐和陶小姐面前。
她知道她们甚至不会在意自己母亲的质问,也毫不在意此事给她们带来的在婚事上的影响,可她们会完完全全看到自己——她那不堪入目的一切。
她看着母亲逐渐走远,直到远处跑来门房的通报,那人抱着一张卷轴和一封请帖。
“太太,这是铅兴县陶府送到小姐手上的请帖。”
祁太太伸手收下:“交给我就行。”
祁凌雪坐起身来,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的目光没有往母亲怀里看去一眼。
她始终盯着地面,用余光观察着母亲的一举一动。
她感受到母亲沉着脸翻手打开了那张请帖,铁青着脸看完后又合上,丢到一旁,随后又打开了那张卷轴,尖利的红色指甲在上头摩挲着,刮出刺耳的声音。
祁凌雪微微瞪大了眼,她瞥见了那张展开画轴下方的落款。
“母亲,此物贵重,女儿不能收下,还是请母亲送回陶府。”
祁太太猛地合拢画轴,哼笑一声道:“那陶家丫头既然把此物送来给你,你收下便是。”说完,她将卷轴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