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冤枉啊!”金老三登时拔高了声音,“这炭是仆送的不假,可这炭却不止仆一人经手啊!”
谢云山冷哼一声,喝问道:“那还有谁!”
“还有骆大娘!”
“骆大娘是管着采买,”谢云山嘴上不饶,也差人去将骆大娘请来,“可送炭送柴,不向来是你的分内之事么!”
“仆也奇怪呢,”金老三脑袋贴地,说着半抬起头与二公子对上一眼,“骆大娘素日风风火火,为何单那日撂下厨房的活计,专门与仆去柴房里走一遭?”
“我那是闲的!”金老三话音刚落,骆大娘已闻风而至,她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上,额前还散落几根发丝,“怎么着,这柴房归你管,我连进都不能进?”
“这满府上下有哪个角落不是主子们的?”金老三又贴回地上,端的恭恭敬敬,“骆大娘这说的什么话?倒叫仆万万不敢当!”
骆大娘被人抠着字眼咬,哪里还能咽下这口气?她当即叉起腰来破口大骂,“你放屁!”
“骆大娘,当着二公子的面,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放肆!”金老三倒是沉着,他话锋一转,又道出几日前的琐事,“不过您都敢私自带人入府,岂知堂堂谢大人的府邸竟已是骆大娘您的掌中之物?”
好厉害的口齿!
骆大娘素日不愿逞口舌之快,眼下哪里是金老三的对手?气极之下只翻来覆去地重复:“你休要污蔑于我!”
“朗朗乾坤,骆大娘你且扪心自问,若非您见着从公子俊俏,岂能带人入府?岂能强求小胡大夫过来看诊?又何来那日从公子闯府之事?”金老三快语连珠,桩桩件件字字句句直指府中禁忌,“您见到嘴的天鹅肉飞了便心怀怨恨,所以才将烟炭掺杂其中送与从公子,这有什么说不通的!”
院中的仆役已然窃窃私语起来,金老三所言千真万确,凭骆大娘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得的!
“二公子,仆冤枉啊!”骆大娘老泪纵横,以头抢地,“二十年来仆兢兢业业,从不曾出过半点差错,若仆存了哪怕半点谋害从少爷之心,就叫那老天五雷轰顶,叫仆不得好死!”
“骆大娘,老天瞧没瞧见我金老三不知道,昨日厨房里的仆役可都看见了!”金老三哪能让她倚老卖老,叫主家想起她的好,“您与从公子在外头争吵不休,骆大娘,这你也要抵赖吗?”
“我是看他不顺眼!”骆大娘彻底没了理智,脱口而出,“他利用我入府,事后又来装委屈,我才不吃他这一套,只是我断无谋害从公子之心,请二公子务必明鉴啊!”
金老三便不说话了。
事已至此,当着府中众人的面,谢二公子不能轻纵老奴,也不能轻放了老奴。
“我记得这府上的采买一直归骆大娘管?”
骆大娘浑身的血一凉,“二公子!?”
“骆大娘,你该庆幸眼下从弟妹并未出什么大事!”谢云山不容她再辩驳,“多年来你掌管后厨实在也是太过独断专横,且擅带外人入府也是你有错在先,此风不正,长此以往我谢府岂非要乱套!今日我便罚你面壁思过,后院管事之权暂且移交与金老三!”
一桩烟炭小案审到子时将近,谢二公子遣散了聚集在院中的众人后没有径直离开,他转身走到廊下,推门而入,方才昏迷不醒的从公子正端坐在床上等他。
“身子没好就快躺着歇息!”
谢云山大步流星走过去,扶着从弟妥帖地躺下来,又虚虚覆在谢元贞早已千疮百孔的右手上——
“眼下你二人身份敏感,父亲与兄长不便对你们太过上心,”他语调轻柔,生怕又伤了从弟,“可你放心,大仇难报,府上的公道我总能还你!”
第047章 过招
那厢赫连太守新官上任三把火, 烧得府衙一干人等屁滚尿流,隔日他便带着府兵前去校场,着手清点鸣沙关的两万兵马。
“鸣沙关副将都云漪拜见赫连太守!”
鸣沙关以东的校场口, 都云漪带着几个亲信来迎。受主上亲封的镇北大将军赫连诚听见这声恭恭敬敬, 脸上顿时沉了几分——
“战场之上没有太守, 都副将该换个称呼。”
“末将愚钝, ”都云漪抬起头来,却不是真的在问太守,“可咱们上头已经有了一位安都督,眼下赫连太守口中别的称呼,又指的哪般呐?”
面前这位都副将面色黝黑,看着比赫连诚还大不少, 赫连诚听罢轻笑,“都将军位居副将, 该怎么称呼你的顶头上峰, 难道还用我来教?”
“什么顶头不顶头的?”都云漪话赶着话,撤了手半点不客气,“我等食君之饷解君之愁,只知都督之上便是主上, 赫连太守难不成, 是想做那九五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