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
商凭玉肃声开了口,说话时巾帕顺着长指擦向手腕。
赵折桂闻声,掀了掀眼皮,磕磕巴巴道:“快…快了。”
赵温奚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日常必定派精锐护卫左右,要杀他哪里容易。
商凭玉不疾不徐地擦着手,“无妨,你只消听命于我,我自会设法教你成事。”
他从不指望赵折桂自己想出甚法子杀死赵温奚,他要的不过是拖赵折桂下水,教其再回不了头,日后都听他差遣。
*
容消酒坐在宴内,瞧着四下一众陌生面孔,她自觉垂了首。
可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灼热的令她越发不自在。
不必想便知这些人都在议论她的身世背景。
她不知在此处撑坐了多久,只觉腰背都有些僵硬。
可商凭玉迟迟不现身,她亦不好随意走动。
直到一宫娥端着酒坛走来,只听那人惊叫一声,那盛满酒的坛子便砸了过来。
所幸她反应迅速,偏身躲过飞过来的坛身。
溅了一地的酒水却难以遮挡的落了她一身。
众人一阵唏嘘,跟着站起身,隐隐后怕。
若不是容消酒反应及时,那坛子便要顺着她脑袋砸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犯过错的宫娥跪下身连连赔罪,额头磕了又磕,鲜血自眉心淌了半张脸。
容消酒站起身,借旁的宫娥递来的丝帕擦拭周身。
事已至此,众人却只是旁观,没有一人为容消酒遮挡被浇湿的衣裙。
“商侯娘子。”
忽而传来一清脆女声。
容消酒循声望去,来人一身清素裙衫,瞧衣裳形制不像宫娥,亦不像是哪家女眷。
“本宫是圣上的六公主,名净颂。”
来人笑得灿烂,整个面容俏丽中带着几分娇憨,亲和力十足。
只是提到公主,容消酒不免想起过去的和顺公主,故而对这位公主也没由来的生出提防。
容消酒行一礼,本打算不再说话。
谁料这人竟推下自己的外衫替她遮上湿透的衣裙。
“若不嫌弃,来本宫居所换件衣物吧。”
这人言语爽朗,举手投足都教人察觉不到一丝别有用心。
容消酒打量着她,并未及时答话。
这净颂却又笑着启唇:“大娘子不必担忧,本宫与商侯也算旧相识,帮你便是帮他,本宫也只是想讨商侯的好。”
她说得直白,大大方方承认用意。
说罢,不等容消酒答话,便扶着她朝外去。
殿门处有四名守卫,其中便有那卢浩州。
容消酒下意识松了口气,这卢浩州是商凭玉跟前的人,应是能辨认净颂究竟是善是恶。
她跟着走到殿门处,便见净颂从腰间掏出一枚剑穗。
那是商凭玉双刀之上悬坠的穗子,若非亲近之人,哪里会得了去。
正想着,净颂走到卢浩州跟前,低声谈论了几句。
很快,卢浩州朝容消酒这处颔首,示意她可以跟着离去。
如今这衣物是必定要更换了,若是不去,她这一身脏乱,恐怕会惹圣上震怒。
她还要入崇文院,必定不能因为衣衫不整被赶出宫去。
思及此,她跟着望殿外去。
卢浩州走不开,便遣了一守卫跟着,奈何男女有别,又在规矩森严的皇宫大内,她们与守卫的距离间隔极远。
甚至在走到一处轩廊时,跟着的人守卫都不见影儿了。
“公主,我们能否等一等那……”
容消酒一张嘴,话还没说完。
身侧的公主利落打断她思绪:“已然到了。”
两人一道儿进了殿内,这殿门极其简陋,甚至能瞧见上面浮着一层霉斑。
容消酒没由来的惴惴不安,却也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
所幸,殿内虽简陋,却算得上干净整洁。
“大娘子随我走了一路,为何不见你问那枚剑穗的事。”
她不再用“本宫”二字,而是“我”。
瞧这意思是要与容消酒拉进距离进行交谈。
隔着云屏,容消酒瞧了眼屏风外的人,粉唇轻启:“这是公主与侯爷的事,与我何干,既不关于我,我何必多此一问。”
“那若是我要与你争商侯,你也不过问?”
第36章 偏爱
净颂直言不讳,容消酒闻声,系着腰带的手骤然收紧。
“若是公主与侯爷两情相悦,我自会知趣让出大娘子之位。”
她说得由衷,教人听不出半丝恼怒。
若这公主与商凭玉相互爱慕,怕是早将她赶出侯府,哪里还费心力与她言语周旋。
此话一出,云屏外的人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