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的骊山别苑里,阴萌清凉的柳树下。林怀湘看着远处玩闹的几个孩子,很想忽略回京的庆王朝他要钱的声音。
庆王自去年宁王事后,被德元帝看得烦,把他丢出长安到虢州,这几日病了才上书求着回来。回来之后德元帝并不见他,只让林怀湘好生教导,同时还有十四皇子恒王也交给了林怀湘养。
庆王都快哭了,他拽着林怀湘的衣袖:“四哥,我的好四哥,你给我拿点钱嘛!我在虢州都快饿死了!”
“四哥也没钱,我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哪里有钱啊。”林怀湘也是同样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
开春以后,德元帝身体是一日日的慢慢垮下来,为此信奉金丹治病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虽贵妃严静云有身孕的消息让他回光了几日,但也顶不住丹药里的朱砂,家国大事全交由了政事堂。
他这个太子,极少能见到德元帝,就算见到了也是明里暗里的质疑猜忌。
庆王不信,又磨磨唧唧拉着林怀湘扯,林怀湘最后忍无可忍:“你去去去去!除了三娘子那里,东宫里看上什么你就拿走!”
“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娘走了我只有你嘛!”庆王才十二岁,还是一个遇愁事会哭的人。
耳边是哭声,林怀湘脑子都快炸了,又看见弟弟恒王一脚把林承昭踹了个屁股蹲,林承昭立马哇哇大哭。宫婢乳母忙轻声哄着,林怀湘踹开庆王,赶紧去哄自己的儿子。
谁料一走近,两位幼童一人一个地抱着林怀湘的大腿就是哭。一个叫爹,一个叫哥,差点没把林怀湘送上天。
林怀湘筋疲力尽的哄了许久后,这两人才止住哭声,庆王也被庆王府太傅逮回去背书。林怀湘坐在柳树坡上,找了一鱼竿在尾处绑上小纛,来回逗着坡下的两孩子玩。
林承昭和恒王见新鲜,是以跑来跑去的够那小纛。
一时间一大两小玩得不亦乐乎,但久了林怀湘也累了,随手挑了本书看,手无意地甩来甩去,丝毫没看到羽毛打着自己儿子脸。
刘千甫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子,他停在不远处清咳两声。林怀湘看到后扔了小纛,说:“中书令来了。”
宫婢有眼力带着两位皇子退下。
“凉州和鄯州来的奏折,圣上都亲自批了,多有夸赞。”刘千甫站在林怀湘面前,冷冷道。
树荫下并无他人,林怀湘上手拉着刘千甫坐下,说:“我难不成还能阻止老爷子夸这两人吗?他明明就很想林六那小王八蛋,但就是不开口召他回来,每次见我就夸另一个儿子,谁受得了!”
刘千甫拂开林怀湘摸他的手,答道:“那你没有顺势请言,让圣上召回?”
林怀湘冷笑:“我说着些做什么?”他玩着刘千甫腰间蹀躞带上的香囊,说:“再说了,现下大半北衙都在我手里,请他把林六召回,岂不是要给我乱套吗?”
刘千甫嘴角勾笑:“是吗?北衙禁军里郑厚礼虽是兵部尚书却还是羽林大将军,手握三千北衙禁军。若是袁维之再回长安,你觉得圣上下一步会做什么?”
林怀湘摩挲着香囊上的绣纹,沉声道:“你不就是想除了这两人吗?无非是因为郑厚礼挡着你的路,可他是父皇钦点的人。再者圣心难测,老爷子下一步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朝政不可能一直安稳于一方,袁纮和林怀治走了,德元帝又立马提上曲炜与郑厚礼,让他们跟刘千甫形成对峙之势。
“圣心?太子,你对你的父皇还不了解。”刘千甫说,“据说成王手里有封密诏,是离开长安时,圣上亲笔所书。你觉得那上面会写什么?”
“难不成会是让他继承大业的荒唐话?”林怀湘嗤笑,“如此你要做什么就去做,我给你收拾就好,只要你只选我。”
刘千甫随意道:“自然。”
说完正事,林怀湘又去牵刘千甫的手,看人没像以往那样甩开,就得寸进尺地去亲他。这次就被挡开了,刘千甫蹙眉道:“不可白日宣淫。”
林怀湘笑道:“那晚上你我就可宣淫了?”
刘千甫:“......”心道果然是年轻郎君,他实在跟不上。
这半年来,梁国公府上开出的补药是各类药中最多,自然没人知道是谁喝。
突厥的可汗牙帐处于大青山背面,乃在阴山之下,万里草海随夏日的风漾开。郑郁骑在马上,转眼就可见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在蔚蓝天野下呼吸慢转。
山脉绵延起伏,呼啸着风林立,夏日的阳光照在万里草原上的每一座毡房。昆都仑河的河水从大青山流经整个草原,至东方停。金河由单于大都护府冲流而下,与昆都仑河一同灌溉着这片似如宝卷的无际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