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一言未发,只见谭天池走到祁楌晟面前,沉着一跪。
燕霄愣在一旁,思考着要不要出去,想来二人一定有话要说。正想着,握着药壶的手被人捏住了,意思明显。
就在这一来一往间,谭天池虔诚躬身,朝祁楌晟磕了一个头。
“事情办妥了?”祁楌晟轻声问。
谭天池立起身子,重重点了个头。
瞧着谭天池身上清爽利落,应该是换洗过了,但祁楌晟仿佛还能闻到谭天池身上,属于洪旺的血腥味。
祁楌晟道:“以后有何打算?”
谭天池和燕霄俱是一怔。
“怎么?跪在这里不起来,难道不是要来跟我辞行吗?”
谭天池神情这才放松了些,却还是没起来。
“我没说要走
”
燕霄倒是第一次见谭天池这般忸怩,全然不像他平时做什么都无所顾惮的样子。
“我就是
来
”
祁楌晟打断他,“来磕头,你已经磕过了。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谭天池不得不别扭着站起身,本意是要来叩谢,可如今驿站耳目众多,院外已经有了些许走动的声响,谭天池也明白,他要说的话,祁楌晟都懂。
“行了,等回京落定,你再好好想想要做些什么。”
龙海船行重地在曲州,谭天池作为谭龙海唯一的儿子,必然是要接过这杆重担的,但将来盛京的变数,此时也未必能全料。
不管是龙海还是祁楌晟,眼下都要走一步算一步。
谭天池点点头,又滑步到燕霄身边,朝对方至诚作揖,再然后便垂着头出去了。
燕霄凑到祁楌晟耳边:“他这样,我还真不习惯。”酷拽人设塌了。
“我也不习惯。”
两人相视一笑。
一行人不能因为洪旺的事情,一直停留在驿站。耽搁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回到盛京。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一路寒风呼啸。
从进入盛京的近郊,祁高煦一行所到之处都热火朝天。
入京这日,楼檐上积起一层雪被,整个盛京城都笼罩在薄雪之下。
夹道相迎的百姓,和漫天的雪絮同时汇聚在御街上,驾马骑行在最前列的祁高煦比他得令南下时更添神采。
腿上裹着的白色药布,给这份神采缀上战场厮杀后凯旋的威风。
祁楌晟戴着银饰面具行在队列的末端,这场热闹,与祁楌晟无关。时隔四个月,再回到这里,心境与之前全然不同。
注意到身边人的走神,祁楌晟伸出手,在燕霄肩头按了按。
“放心,没事的。”
祁楌晟知道燕霄在看着小院的方向。
送葬队伍回京复命,一定已经将燕霄的“死”回禀给盛安帝,燕霄不敢想燕秋知道自已的弟弟死了,会有多难过。
燕霄也不知道自已如今这样,还能不能随便回去看姐姐。
肩头的安抚,让燕霄暂时收回思绪。
“他们在叫你诶!”燕霄小声提醒。
原来百姓不止在看祁高煦,也在看他这个龙海船行的当家。
巡兵队列依次在宫门口停下,祁楌晟同祁高煦一起进了宫,留下燕霄和谭天池守在宫门口。
这一守就守到深夜,雪越下越大。
谭天池不习惯这样的天气,番境鲜少寒冷,纭州的冬天也从不见雪。置办了一驾马车,钻进车里候着。
唤了燕霄好几次,燕霄却固执地守在外面,他想祁楌晟一出来就见到对方。
“你可真是喜欢惨了。”
谭天池凑出个头,挂在马车的窗户上朝燕霄打趣。
这些日子,二人的相处,谭天池看在眼里。早在燕霄深更半夜上门,找祁楌晟签卖身契那时起,谭天池就觉出不对劲了。
比起盛朝,番境的男宠之风更盛。那些有钱的贵族,家中姬妾成群。异域雌雄莫辨的美人,很得那些人的喜欢。
可燕霄,怎么看都跟男宠二字,挂不上勾。
但他俩在谭天池眼皮子底下,难掩地小心思。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勾手,都有说不出的缱绻。
谭天池惊讶于,祁楌晟似乎也是情不自禁的深陷。那是他过往,从没有在祁楌晟身上见过的样子。
可
他是王爷,或许以后不止是王爷。
跟燕霄,真的能成吗?
难道,燕霄会甘愿像那些男宠一般,成为姬妾中的一员?!
报仇的事上,燕霄帮了他,他不希望燕霄受伤。可眼瞧着,站在马车外的燕霄,如此自然的望向宫门,自已刚刚那句打趣,惹得他脸上羞赧点点,却也没有影响他。
谭天池摇了摇头,戏文里那些酸诗,那些才子佳人秦晋之好,恼人得很。
“出来了!”燕霄忍不住上前几步,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