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队与我已有数年未联系,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越州……”
“节帅,当初你为何要与他们断了联系?”
“当年时局动荡,有二十万农人暴动谋反,陌刀队参与了平暴,后来队伍内部出现分歧,有一千陌刀士离开,不知了去向。”
李自良一愣。
薛兼训沉思片刻,推测第三种可能:“以冷惊的武功,有没有可能做到如此?”
“他的武功应与我相差不大,但从未见他佩戴刀剑之类的兵刃。”
薛兼训摸着胡子盘算起来:“把那两个负责监视冷惊的青羽卫叫回来吧。我想了想,冷惊的可能性不大。现在皇上已经自顾不暇焦头烂额了,没必要派个与你不分上下的高手来做这等挑衅之事。我最担心的还是第一种可能性。在场的箭营将士怎么说?”
“据现场的将士口述,船是由南向北翻沉。尸体浮出水时,眼睑还是闭合着的,许是我们的人打盹时被一击毙命。这些杀手的隐匿功夫实属一流,居然可以这般悄无声息地在河上作案。”
“假如是第一种情况,那说明刺客已经成功潜入河东。既然杀手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潜入河东?”薛兼训梳理着脑海中的千头万绪。
“先前有三个刺客与我缠斗,另有一同党绑架瑞少爷出城,有没有可能城内的杀手远不止这几人?”
“此事暂且保密,暗中追查。唉,我浙东道经不起大乱了。”薛兼训眉头上好像锁了三把锁似的,怎么也撬不开。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匹枣色骏马快速飞奔到了门口。马上的薛安平跳下马来,神情很是亢奋。
“父亲,自良叔,捷报:明州沿海发现有倭贼进犯,明州刺史王沐亲自领兵,击退小股倭贼百余人,沿海倭贼的船队也都已撤退。”薛安平弯腰禀报道。
李自良此时被杀人恶鬼之患扰得心下烦忧,没有表现出对明州沿海的小范围胜利有欣喜之色。他看了看薛安平,稍一点头:“明州倭患,虽非燃眉之急,然如蚂蟥吸血,不胜烦扰。此番退敌,对沿海渔民也算是大喜之事。”
薛兼训听闻这一消息,眼神陡地一亮,喃喃道:“好!此番捷报,当在越州百姓之间宣扬,稳定他们的信心,于我越州城乃至浙东道的稳定大有裨益。”
李自良没有听见薛兼训的自言自语,继续说道:“我已经有了一个查案的方向。从尸体的位置和贼党的逃窜方向来看,我锁定了几处有嫌疑的楼阁,一处处查过去,或有所获。”
“自良兄,接下的这段时日便辛苦你了……只是,还请莫要惊了百姓……”
“知晓知晓,节帅放心便是。”每天都要听薛兼训变着法儿地提醒小心民怒民怨,李自良着实有些不耐烦了,但也不便当面辩驳,谁让他是自己的好友,又是浙东道的头号人物。
李自良正要说下去,仵作一脸谄媚地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是两只盛了墨绿色汤液的木碗。“薛节帅、李将军,这是绿豆汤,可以消火解暑。”
李自良先一步抢过碗,鼻子凑上前闻了闻,确认没问题后把木碗递给了薛兼训。
薛兼训瞥见了李自良扣在碗底的食指,指甲缝上还有方才查验伤口时沾染的血迹和一点碎肉末子。“自良兄,我就不喝了,两碗都给你,我先走一步。”说着,他拿出方叠白帕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骑上他的高头白马扬长而去。
李自良双手端着两只木碗,纳闷薛帅怎么说走就走,煞是古怪。他一脸疑惑地看向薛安平,作势要把手里的碗递给他。
薛安平稍一推辞,也上马离开了。
李自良几口喝光了两碗绿豆汤,把碗扔给了仵作,也骑马追薛兼训而去。
仵作看着尸体上的伤口若有所思。
若有所思的邓奇坐在泥地上,摸着水缸的裂痕开始发愁——傍晚到底走还是不走?
老实说,他邓奇在这里和这个暴躁的老杂毛一直待下去,也可以活成一个还不算太糟的穷人,并且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邓奇尝试过所有的努力后,基本上被这世道的现实折服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永远不能被自己掌控,一纸文书可以给他个盼头,一个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也可以让他下狱。即便他从未淡忘惨死的爹妈、全村的男女老少,以及替自己承受熊熊烈火而被烧死的老豁牙,作为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瞎子,他又能怎么办?
老实说,他只是邓奇,一个在越州河西街巷里毫不起眼的勉强活下去的伞铺小伙计。“去他娘的,嫩小子捡了把剑就能飞天入地,无所不能?身怀灭门仇恨就能碰到绝世高人,这个绝世高人还能把自己的绝世武艺传授于你?活菩萨吗?你存活的世界里只有牛头马面。”邓奇这么告诉自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说书先生给“毒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