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密旨(出书版)(58)

老实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绝世高人、“走地神仙”之流的,邓奇已经极度怀疑了。按佛家的因果论,善因得善果,那他邓奇就是一身恶因,不然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他跟郑苑清一走了之,即使苑清姐不喜欢他,即使崖底村惨案的线索很有可能就在眼前……

老实说,那又怎么样?起码他是喜欢郑苑清的,她的存在提醒着他,他邓奇只是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瞎小子,仇恨什么呢?忘记了还能好好地当一辈子穷伙计,忘不掉……忘不掉也得忘。邓奇回想起近几日三番五次差点丢了性命的经历,逼着自己强压下长存心中的执念。

老实说,跟自己喜欢的女子换个地方生活,也许真的能开始新的人生。起码换一个可以忘掉仇恨、没有痛苦的地方,这样也算是活得更好了吧。不知不觉,邓奇思考问题的方式越来越像邓不漏了。

老实说,邓奇还真有点放心不下邓不漏。

就在邓奇第一次下定决心要离开越州之时,节帅府迎来了一个客人。

冷惊大摇大摆地坐在了议事阁的主座上:“薛节帅,李将军,照理来说,我一个九品下的驿官是不配进节帅府大门的。”

一个护卫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请罪,他指着安然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冷惊就要斥责。

冷惊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的左下角盖着的红印有些模糊,似潮气洇染所致。纸张中心部分写了一个大大的“陌”字。“兹事体大,府上的护卫不肯通报,我也只能翻墙进来了。”

薛兼训瞧着白纸上的“陌”字,神色一凝,挥挥手让护卫退下。

“我就不与二位兜圈子了。朝廷密旨,劳烦你们把陌刀队交出来。”

李自良走上前,将信将疑地从冷惊手中拿过白纸,仔细端详着左下角的红印。“冷兄,这红印都糊了一大片,还只写了一个‘归’字,这……”

薛兼训坐于旁座,顺手接过密旨匆匆一瞥,说道:“你这盖印不是真的。”

“但也不是假的。”冷惊双目一凝,没想到还是糊弄不了薛兼训。

“盖印中间少了一个字。”

“加上那个字,薛帅便能把陌刀队交于我吗?”冷惊面色沉肃地盯着薛兼训额头上的那道淡疤。

“加上那个字也交不了。”薛兼训苦笑。

“薛帅想抗旨?”冷惊稍稍加重了语气。

“薛兼训绝不敢抗旨!只是前几岁朝廷征收农税,把百姓逼得紧了些,袁晁领着二十万农人造反,我一介小小节度使能有何作为?”

“八年前,安禄山、史思明欺我长安无克中原骑兵之策,玄宗先皇才想方设法埋此克敌制胜之师于浙东,薛帅莫不是想赖账?”冷惊阴恻恻地盯着薛兼训。

“本帅在平息袁晁叛乱中也是倾尽全力,只是没想到陌刀队因为这场叛乱散落各地,再无音信。”薛兼训这样的官场老手,自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以应对朝廷派来的“秘密钦差”。

“薛帅莫要蒙我!当年二十万农人造反,两方都没有出现过陌刀队的影子。”冷惊说话间,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鞘上。

“冷先生莫要着急。即便我现在交出了陌刀队,冷先生能带走吗?”

薛兼训捏着密旨的大拇指恰好就按在盖印之上,随意地把密旨还给冷惊。冷惊接回密旨,薛兼训松开手,露出了盖印中间一小块四方菱形的缺口。

“我想薛节帅在长安应该有几个朋友吧?”冷惊眯着眼睛盯着薛兼训。

薛兼训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地回应道:“一方节度使在长安有个把朋友,再平常不过了吧,不知冷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就是不知道薛帅在长安的朋友有没有告诉你,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派自己的侄儿田悦带着中原铁骑一路南下,不出十日便到越州。”

薛兼训脸色变得有些不悦:“魏博骑兵南下总该师出有名吧。再则,你凭什么断言他们的目标便是浙东道?江南三道,有几十座城池。”

“据报,此次田悦举兵南下,正是打着清剿浙东沿海倭患的旗号。”

“明州刚传来捷报,击退小股倭贼的侵扰。浙东抗倭,根本不需要中原骑兵……”

“节帅,你我都是明白人。田承嗣意欲何为,我相信你很清楚,小小倭患能引得天下无敌的中原突骑跋山涉水下江南?”

“或许魏博军队是为了……”薛兼训拿出一张方叠白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莫要再遮遮掩掩,待整个越州于万劫不复之时,一切就晚了。”失去耐性的冷惊不客气地打断了薛兼训的话。

薛兼训一愣,收起手帕,看了看密旨,缓缓说道:“冷先生,不知龙没有了双目还算不算真龙?这大印缺了一块,又算不算真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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