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天清晨,他好像真的只喝了虞氏递过来的茶。
“父皇。”太子声音有些哽咽,“母妃和弟弟们都在外面,可要见一见?”
皇帝意识有些模糊,疼痛让他无力思考。赵晏这话什么意思呢?是诅咒他快死了,要他见亲人最后一面吗?他强打精神,艰难地抬一抬手指,想怒斥这不孝子。
然而他手指刚刚抬起,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陛下!陛下!”御医们试图再次扎针,将皇帝从鬼门关拽回来。
刘御医探了一下皇帝的鼻息,脸色大变,匆忙下跪,哭叫道:“陛下,陛下驾崩了!”
另外几个御医认真查看,探鼻息、探脉搏,均大惊失色,齐齐跪倒。
殿内瞬间一片哭声。
殿外守着的妃嫔和皇子听到哭声,明白过来,也跟着放声痛哭。
一时间,殿内殿外哀声大作。
赵晏在人群中,双目微红,心绪复杂。
近来一心想废黜他、甚至不惜下令除掉他的父亲骤然离世,对他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不用背负骂名,就轻松得到皇位。无疑是该庆幸的。可此刻,不知怎么回事,他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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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最先涌现的,却是九岁那年父皇立他为储君时的场景。
那时的父亲意气风发,看向他的眼睛里有期许,也有慈爱。
然而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九月二十六,皇帝赵炯驾崩,享年四十七岁。
太子赵晏顺利继位,尊生母张氏为太后。
皇帝驾崩,乃是国丧。三个月内不得嫁娶,文武百官一百天内不得宴饮作乐。
京城是天子脚下,国孝期间,京中诸人更是严格遵守规矩,不敢大意。
安远侯府也不例外,安远侯夫妇特意告诫府中众人,国丧期间切莫生事。还把时常胡闹的谢枫拘在家中,勒令其不许外出。
谢枫闲不住,时不时地就去找妹妹说话,顺带逗一逗她的鸡鸭狗。
这天,薛灵栀正在房中补书,忽听院子里一阵狗叫声。
丫鬟小满隔窗向外张望了一眼,笑道:“小姐,是三公子来了。哎呦,他不知道从哪来抱来一只猫。”
薛灵栀放下手里的书,出门去看。
果见三哥谢枫一身素服,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妹妹,你瞧。”
“三哥,哪来的猫?”薛灵栀近前几步好奇地问。
“刚捡的。”
“捡的?”薛灵栀心思一动,“你,你不会是偷偷跑出去了吧?爹娘不是说……”
“嘘。”谢枫做个噤声的动作,声音极低,“妹妹,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薛灵栀呆了一下,心想,那知道的人可多了,比如我身边站着的小满。还有你这一路难道一个人也没遇见么?
她想了想:“我可以当没看见,但你打算怎么安置它呢?”
“你帮我养怎么样?我看你鸡鸭狗都能养,也不介意多一只猫吧?”
说话间,阿黄在他们“汪汪”直叫,小猫全身的毛都像是炸开了一样,身子微弓,口中发出低吼。
薛灵栀有些为难,慢吞吞道:“我觉得不行,它和阿黄处不来。”
猫虽然也可爱,但在她心里,肯定越不过阿黄去。
谢枫叹一口气:“那算了,我自己偷偷养。”
他话锋一转,突然神神秘秘地问:“妹妹,你猜我在外面听见了什么。”
“什么?”
“大……”谢枫视线微转,挥手先令小满等人退下,这才低声问,“你猜大行皇帝是因为什么驾崩的?”
薛灵栀摇头,心中着实好奇,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问:“因为什么?”
“他是被人毒杀的。”
薛灵栀不信:“不可能吧?那是皇上、是天子,谁能……”
“怎么不可能呢?我听好几个人都是这么说的。”谢枫有点急了,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讲给妹妹听。
原本就曲折的事情被他讲得惊心动魄,个中细节更是细致无比,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薛灵栀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划过一个念头:这样说来,大行皇帝死的不冤啊。
但这种话自然不能说出口,她只小声道:“三哥,咱们不说这些,叫人听见不好。”
“我知道,我就是跟你说说而已。”谢枫连忙表示。
其实,请妹妹帮忙养猫只是个借口,他都快憋疯了,又不能对别人讲,只敢和自己亲妹妹私下讨论几句。
要不人们怎么说,世事无常呢?一个月前,他还替太子愤慨呢,现下人家就成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