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挑,她对着镜子勾出细绳,一小块红色平安符从衣襟里钻出来,上面还写着梵文,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越浮玉隐约记得,她曾在蕴空一丝不苟的衣领中,看过一小段红绳,就是这个么?
拂过平安符的边缘,硬挺的纸张边缘划过指腹,留下一小道划痕,轻微刺痛。越浮玉按住指尖,沉沉叹息。
蕴空啊……
*
因为眼睛有些肿,越浮玉没有急着去找千秋子,而是在客栈休息了三天,意外的是,这几天,她始终没看见蕴空。
两人本就没什么交集,又都在极力避开对方,结果就是,他们几乎见不到。
抵达潍县的第四天,越浮玉终于收拾好一切,前往千秋子住的地方。
和之前猜测的完全不同,千秋子没隐居在山中,他就住在客栈附近的宅子,靠近闹市。
庄掌柜还有印象,“这户人家十几年前搬过来,很神秘,一直不爱出门,左邻右坊也不接触。”
时间久了,邻里都传闻,这户人家搬到这里,是躲避仇家。
于是,他们愈发绕着走,连孩子都不去附近。
庄掌柜不知对方的身份,有些担忧,“需要护卫么?”
“不必了,本宫自己去。”越浮玉接过油纸伞,推开客栈门。
她今天就是去探探路,也没想做什么。
潍县最近的雨格外多,天总是阴的,越浮玉仰头看了一会天色,刚低头,眼前便撞进一道玄色身影。
蕴空站在雨幕中,冷白手指握着伞柄。
他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冷淡疏离,面容也平淡无波。见她出来,只是点点头,也没开口,但看样子,是要和她一起去。
庄掌柜告诉他了?越浮玉也没多想,同样点头后,低头拢紧衣服。就在这时,庄掌柜从后面走出来,他随意问道,“大师,您今早也在等人么?”
经过几日相处,他也知道蕴空冷漠外表下的慈悲,难得开了个玩笑,“究竟是谁,敢让佛子等三天。”
庄箫只是随口一说,可话音落下,身旁的两人都陷入沉默。
庄掌柜经营客栈多年,靠的就是精明敏锐。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尴尬看向两人。只见佛子黑眸疏离,冷淡如常,可攥着伞柄的指节却微微泛白。公主则垂下眸,似乎无奈笑了。
“失策啊,”越浮玉撑开油纸伞,一边感慨,一边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如果爱只是说说,那哑巴怎么办。
蕴空真的信守承诺,不再对她说什么。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无法控制,因他心动。
第55章 不甘
阴雨连绵, 天空都低垂。庄掌柜知道自己犯了错,惶恐地站在门口,垂着头讷讷不敢开口。
庄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 害怕成这样, 无非是做给她看。越浮玉心里清楚,但也觉得对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莫名好笑, 指尖抵在额头上, 配合地弯了弯唇。
庄掌柜看见公主的笑, 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俯身行了行礼, 躬身后退。
清晨没什么人,偌大的廊檐下只剩她和佛子, 一股难言的沉默在两人周围蔓延,越浮玉下意识摸向衣领下的平安符, 又被理智生生拽住动作。
红唇微动,她敛住所有莫名的情绪, 转头对蕴空笑着开口,“大师,走么?”
公主说话时,语气、表情都如常, 好像他们没经历过好多灼热的夜晚,也没有难捱的告别一夜。蕴空深深看她一眼,黑眸清冷,“好。”
越浮玉提起裙摆, 迈入雨幕中。
雨丝缠绵,并不大,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伞面,又在油纸伞边缘凝结成小水珠。
指尖一碰,水珠顺着纤细的手指滚进袖子里,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寒意,越浮玉被激得抖了一下,随即听见佛子清冷的声音随着风吹过来,“十二年前,千秋子曾在白云寺住过一段时间。”
越浮玉顿了顿,抬起伞,偏头看向她刻意忽视的人。
蕴空走在左前方,大半身子掩在伞下,侧颜清傲疏离,玄色僧袍抬起又落下,像是不沾尘世、无人能并肩的神佛。
可这位佛,现在却为了照顾她的速度,压着步子前进,偶尔还要停下等她。
望着佛子无奈站在街角,越浮玉挑眉笑了一下。可下一刻,拉扯酸涩的感觉又从胸口传来。
她确实在躲着蕴空。
千秋子的书信指名道姓让蕴空和她一起去,可那夜过后,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佛子,更别提说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