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商陆闻言神色一动，皇帝说的这话可谓是正中他下怀，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什么都可以吗？”
对上柳商陆试探性的眼神，皇帝不由一顿，不过到底是觉得身前人不会提出什么他接受不了的要求，还是道：“可以，你说罢。”
柳商陆喉结滚了滚，看了看周围的人：“臣…臣想同皇上单独说。”
闻言，皇帝失笑，也没太过在意：“既如此，便等宴后单独同朕说罢。”
小插曲过去，一场接风宴也是吃得宾主尽欢。散席之后，柳商陆被小太监带着往后殿去。
祁重连换了身苍蓝色便衣，比之方才龙椅之上的他姿态更为闲散：“有什么事不可当外人面说的，现下便说来吧。”
柳商陆被赐了座，想着待会要说的话，他其实不太敢坐，硬着头皮坐下，觑见皇帝面色尚算和缓，这才大着胆子开口：“启禀皇上，臣，臣想说的是关于皇贵妃娘娘…关于臣姐姐的事！”
“你姐姐。”皇帝微微凝眸，“你想说什么。”
“姐夫！”柳商陆抬起头，那双与柳商枝有几分相似的眼睁得老大，“我可以叫您姐夫吗！”
祁重连未反驳：“可以。”
柳商陆手不断搓着大腿，吞了好几遍唾沫才继续道：“我想同姐夫说说之前的事，您…您还没有登基之前的事…”
“姐夫，我知道您先前对姐姐有误会，便是因为当年的长街之辱。当年我也在场，我…我想替姐姐解释一下，同意前太子的提议，不是她心中所愿。她笑着应允羞辱姐夫，实在是迫不得已。
“前太子他对姐姐有很强的掌控欲。但凡旁人多看姐姐一眼，就要挖了那人眼睛；多说一句话，就要拔舌。姐姐曾在前太子面前提起过几人名字，没过几日，那些人就全部无故暴毙了。故而…故而姐姐当时不得不那般反应，不然，前太子一定会直接杀了姐夫您的。”
“姐姐知道这件事虽然她有苦衷，但给姐夫带来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她之后也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姐夫，诸如，在您被前太子关进柴房的时候，让怀宁去给您送东西，或是知道您要做什么事，缺什么人，都会背着前太子帮您一把。姐夫，您也当能看得出来，姐姐是很善良的人，她从未想过要羞辱你的。”
柳商陆说着，起身直接跪下：“如今皇后薨逝，臣知道皇上您有意立姐姐为后。但是…但是姐姐她，姐姐她从小到大都未曾自己做过选择。与前太子的婚约是父母之命，与您…臣今日冒死求皇上一句，求皇上在封后之前给姐姐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第81章
夜幕降临, 漆黑宫道上，王启顺陪着皇帝缓步朝一处走去。
自皇贵妃娘娘搬来玉芙宫后，皇上想去见她连銮驾也不必乘, 是更加方便了。
只是今日…王启顺瞥着皇帝的脸色，脑中回忆着柳将军所说的话, 心头一阵阵发寒。柳将军的胆子是真大啊，那种话都敢毫无顾忌地说出口，而皇上竟然还真的没有怪罪柳将军，就那么让他走了。
月光如银练般洒向地面, 王启顺看着前头皇帝孤寂的背影, 心头很不是滋味, 忍不住碎碎念，默默祈祷起来：“娘娘在天有灵, 还请保佑咱们皇上得偿所愿吧。皇上先前可太苦了, 老天爷你总得给他点糖吃啊！”
祁重连行到玉芙宫殿前, 没让人通报, 自己缓步走了进去。
内殿里传来女子和幼儿的笑声，合在一起清脆热闹，让偷听墙角的祁重连都似乎窥探到了一些幸福。
他透过窗子的缝隙往里看，穿着寝衣的柳商枝正在用拨浪鼓逗弄两个孩子，面上带着真实的愉悦笑容，似乎跟同他在一起时不太一样。
他没有推门进去, 只是静静看着, 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当年，像一只丧家流浪犬般, 在门外偷看柳商枝跳舞的时刻。
看了一会，祁重连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王启顺苦着脸, 也不敢问皇帝为什么不进去，只得低着头跟上。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们转过身的瞬间，殿中的柳商枝停住了手中摇晃的拨浪鼓，抬眼往门外看去。
一旁的玉环还在笑，瞧见娘娘神色变幻，笑容微收，问道：“娘娘，怎么了？”
柳商枝摇摇头，重新收回视线，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事。”
她垂眸，看着两个在襁褓中不断对她眨眼睛的孩子，微微一笑：“收拾收拾，准备歇吧。”
皇帝出了玉芙宫，径直往御湖边走去，他凭栏而立，面无表情地盯向湖中映着的月亮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