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在外面吃饭?”
纪砚清刚站稳,就听见翟忍冬说。
说完松手,干脆利落,留下反应不过来的纪砚清手还伸在半空。
翟忍冬说:“今天我生日。”
纪砚清手指轻颤,慢半拍记起翟忍冬的生日是1月3号,和她差一个月。
纪砚清蹙了一下眉心,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心里躁躁的,刚那股怪异的感觉在她胸腔里游来游去。她捻了捻被翟忍冬捏过的指尖,松开手指。
是她今天太放纵了。
她发火,咬人,还哭,把自己弄乱了,才会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乱得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呵。
纪砚清在心里嘲讽自己的突如其来的软弱,接着勾唇,笑了一声说:“没给你准备礼物,这饭能吃?”
翟忍冬把纪砚清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红肿未消的眼睛,伸手取下头盔:“少吃两口就行。”
纪砚清挑眉:“还挺计较。”
纪砚清熟练地戴上头盔,长腿一提,跨坐上来,照旧抓着身后的架子,和翟忍冬拉开一段距离。
————
两人来吃饭的地方就是纪砚清之前因为钱不够,差点被老板娘扣下的地方。
一见翟忍冬进来,老板娘“呦”了声,看到后面的纪砚清,老板娘“呦”得更高。
“今儿不是你生日么,不在店里过,跑我这儿干嘛来了?”老板娘意味深长地往纪砚清身一瞥,“一有新朋友,就忘老朋友?”
翟忍冬说:“刘姐家里有事,没工夫炒菜。”
“行——我给你炒——”老板娘提着茶壶往出走,“随便找地儿坐。”
两人在靠墙的地方坐下。
老板娘招呼了她们茶水,准备去厨房安排菜。
翟忍冬说:“姐,酒还有吗?”
老板娘:“肯定有啊,我这儿对外可是地道的小酒馆,怎么可能缺酒。”
老板娘问:“你要喝?”
翟忍冬:“嗯,来一壶。”
老板娘:“行。”
老板娘快步离开。
纪砚清转着茶杯,闲聊着问:“翟老板还有酒瘾?酒量怎么样?”
翟忍冬言简意赅:“没瘾,能喝。”
纪砚清挑眉,莫名觉得这点也很翟老板,无所不能,但不主动显山露水,除非必要。
纪砚清捏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
不久,老板娘开始上菜。
可能考虑到她们只有两个人,但又是翟忍冬生日,所以端上来的都是小份,这样品类可以做多一点。
菜上齐,老板娘把酒和炉子提过来说:“酒已经热好了,直接喝。”
两人道谢。
翟忍冬提起酒壶:“这里的酒是老板娘自己酿的,要不要尝一尝?”
纪砚清伸手,将靠近自己的酒杯推过去:“礼物没有,酒怎么都得陪好。”
翟忍冬给两人倒上。
纪砚清率先举杯,翟忍冬抬手过去,白瓷轻磕,“叮——”。
纪砚清的心也跟着轻轻跳了一下,有什么宁静的,平和的东西在胸腔里破土,酒入喉咙的刹那开始疯长。
纪砚清被前所未有的放松感包围,一杯接着一杯,越喝越上瘾,没发现翟忍冬除了第一下,之后的时间里只给自己倒酒,再没举杯,也没发现她的视线一开始只是偶然与她对视,慢慢地变成一瞬不瞬地注视,到最后深得老板娘站在柜台后不经意一瞥,紧皱起了眉头。
八九年前,翟忍冬来这个镇上的时间还不怎么长的时候,老板娘就认识她了。
一开始是在她这儿喝酒,两人没什么交流,后来翟忍冬开起客栈,跟她打听餐饮酒水方面的事,两人才慢慢熟悉起来。
她喜欢翟忍冬,一是因为她有本事,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会做,也什么都肯做,二是因为她有满身的故事,但能扛住故事沉重的枷锁,重新开始。她身上那股沉默也爆裂勇气让她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翟忍冬看人的目光总是很轻,不熟的人甚至会觉得她凶,像今天这样被进退拉扯,犹豫不决又好像要将骨头里那股又野又疯劲儿统统放出来的模样她是第一次见,看着……
很危险。
老板娘放下笔,提着水壶往过走。
“吃得怎么样?”老板娘给两人的茶壶里补着热水说:“要不要给你们热热?菜还剩挺多的。”
翟忍冬说:“不用了。”
老板娘看眼没什么表情的翟忍冬,再看眼沉默喝酒的纪砚清,盖上壶盖离开。
危险归危险,她信翟忍冬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