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因着是春日,贵人们游玩自也图个赏心悦目。因而这本就不需打眼的乐姬们,全都穿了同一个色调的衣裳。
浅绿,葱绿,青绿,荷叶绿,大抵都是可轻易掩在园林中的色调。
楚惊春从人群中悄然撤出,而后退到西北方向假山下的一个石洞中。
身子刚刚好缩进去那一刻,楚惊春忍不住感叹,她果然是长大了。幼时藏在这里与人玩闹,那时只觉得这洞很大,现下洞壁紧贴着身子,怕是她再胖一分,都容纳不下。
说来,十几年过去,她几乎忘了这里的布局。且她那时年幼,也未曾细细瞧过,这片园林的布局与风景。仍是昨夜烟兰细细讲与她听,那些回忆才渐渐清晰起来。
曾经她坐着马车可以来的地方,如今要隐去身份,藏住行踪,方可悄悄地进来。
楚惊春窝在石洞中等了许久,等得双手托腮都有些打瞌睡,才终于听见有人说话,方知贵人们来了。
园林风景奇美,亭台楼榭,假山曲水,名花藤萝,更有幽静的大片竹林和不逊于富贵宅邸的雕梁画栋。
楚惊春所处的假山后,正是一片池水,池水中央立着一块形如狮子的怪石,再往后,便是可供短暂休憩或是赏景的临风水榭。
依着姜大人打算,这一出捉/奸的戏,便是要发生在那临风水榭里。
楚惊春自觉这地方实在不算隐僻,不适宜她这般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用来勾引人。不过用来捉/奸,倒是极为适宜。
若说隐蔽,应当是这园林中,与这假山成对立,最远的东南方位。
竹林之后有一方院子,院子的木门虽是形容虚设,可房内物什却是一应俱全。
原本该是贵人们也常去之地,可那地方冷僻,须得爬上一座矮山,再踩着泥土下行。楚惊春幼时,不过有着玩闹的心思,才各处都跑一跑。可大人们,却是不愿这般周折。
本就是为了放松,累得一身泥土,没得必要。
楚惊春越想越觉得那院子实在是个太好的地方,然姜大人将地方安排在临风水榭,亦有道理。
正琢磨着,忽听有人路过假山前头的连廊,楚惊春屏住气息,只听一人感叹道:“姐姐,咱们同栖桐姐姐真是不一样了。往日咱们还可在一处说话,以后说不得就要给栖桐姐姐行跪拜大礼了。”
另一人语带讥讽:“投胎这种事,有什么法子。人家就是尊贵,兄长领禁卫军,父亲又是太子太傅,连她自个都与公主殿下那般亲近,整日黏在一起,跟亲姐妹似的。太子妃之位,那是打一出生就给人家准备好了。”
“还说呢,我知道公主殿下会来,还特意寻了好玩的玩意儿想要献给公主,怎的这会儿竟不见人了?”
“林公子来了,公主殿下自然是同林公子在一处。”另一人冷哼一声,“栖桐不也瞧不着了?今日太子殿下可是也来了。”
“也是呀,太子殿下来了,对了姐姐,伯母伯母可有商定你的……”
楚栖桐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骤然明白过来。
春和楼真正的幕后之人,到底留了怎样的后手。
第38章
一个自己中意的清倌儿,同未来的舅兄同床共枕,瞧见了顶多有些气闷。真要冷静下来,怕是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亦不能说。
这样的计策,看似有些效果,其实没得什么用处。
可这后手若是落在未来的太子妃身上,便是截然不同。
人尽皆知楚栖桐是既定的太子妃,可那不是还缺一道圣旨吗?既然圣旨未下,便一切皆有可能。只不知,这春和楼幕后之人,是要自个亲自上,还是指代他人?
终归不论如何,楚栖桐今日怕是都难逃一劫。
楚惊春悄然算了算,自假山这处若要悄无声息地去往竹林,来回一趟须得多久。紧赶紧的,或许来得及。可稍有差池,误了时辰,便是误了她自己的事。
念头一转而过,楚惊春当即敛下心思,做什么拨乱反正的善人,大局要紧。
且这京城局势越乱,于她越是有益。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楚惊春终于听着沉重的脚步声,是两名男子相携而来,一人步调尚算稳健,另一人却是已然身子虚飘,仗着身边人的搀扶方能勉强行走。
来之前烟兰与她说过,她要做的,只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楚庭舟的床上,将两人的衣裳一并剥落就是。至于有没有真的发生些什么,其实没那般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