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兰数次见着楚惊春有性命之忧,忍不住宽慰道:“姑娘福大命大,也许可以安稳地度过去呢!”
“借你吉言。”楚江春无谓一笑。
端坐于马车内,前半个时辰楚惊春还能暗自记着于哪处转了弯,又于哪处掉头。可姜大人当真是谨慎,马车生生在城内转了一个时辰,直转的她也分辨不清到底去往了何处。
罢了,这些事自有太子殿下的人操心,她不知晓,也碍不着什么事。
蒙面的布条被取下时,眼前一片昏暗。一只白烛被点燃,楚惊春眯着眼略适应了会儿,才渐渐看清眼前景象。
大抵是一间暗室。
一路行来,她并不曾叫烟兰搀扶着向下,可见并非哪处的地牢。只是不知是谁家府上的暗室。
光影惨淡,被捆在椅子上那人还耷拉着脑袋,头发乱糟糟地垂下,遮挡了大半张脸。如此,哪怕她目力再好,也无法确认眼前之人的面容。
“这我怎么看得清?”楚惊春直言,“还请姜大人将他的头抬起来!”
暗室只有他们二人,姜大人只得亲自上前,一把抓过那人的头发,迫使那人仰起头来。然则哪怕是仰起头,那人仍是紧闭着眼,一派死气沉沉,看着就只剩几分气息。
只一眼,楚惊春便冷冷地笑了:“姜大人,您在唬我不成?”
“您调查我的身世调查的这般清楚,难道不知道我曾见过姜大人?如今可好,竟随意弄个人来打发我。”
姜大人有意试探,见楚惊春一眼辨出真假,当即松开手,而后退后两步,摁动墙上的一块砖石。顷刻,一道暗门在眼前打开,里头竟又是一间暗室。
楚惊春提步进入,这间暗室更为宽敞明亮,烛火亮了七八只,叫她一眼看清室内的情形。
满墙的刑具,各式各样,有些已然锈迹斑斑,却仍可见上头鲜血留下的痕迹。看来,这是刑讯逼供的好地方。
一侧摆了一直老虎凳,男人被绑在凳上,如外头那人一般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容貌。
这次,姜大人自动上前揪住男人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
居然是睁着眼的。
居然真是同严大人一般无二的面容。
楚惊春难掩诧异,随即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恨得她整个人几乎就要发抖。
“刀呢?”她颤声道。
姜大人早有准备,立时将准备好的匕首奉上。楚惊春一把抓过匕首,步步朝着那男子行去。
男子晃了晃神,露出强烈的惧意,慌忙道:“何小姐,何小姐!是本官错了,本官不该设计陷害你的父亲,何小姐,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男子当真是怕极了,死亡来临,谁会不怕呢!
楚惊春走过去,举刀就要刺入男子的胸口,最后一刻忽然顿住,她蓦地转过脸看向一旁的姜大人。
“姜大人,这回该是真的吧?”
姜大人知她心思细腻,必然有此一问。若是直接杀了人,那才是有异。
遂坦然道:“何小姐不是见过严大人,难道眼下却又不识?”
楚惊春缓缓直起腰,仍有些不确信:“我从宁关县一路到京城来,却是听说过江湖上有种可改换容貌的法子,姜大人不会找了个人易容成严大人的模样吧?”
姜大人冷嗤一声:“区区四品知府,也值得本官大费周章?何小姐若是不信,只管自己查问就是。”
楚惊春思索片刻,当真转向那男子,亦匕首抵着他的脖颈质问:“严大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答得好,我或可饶你一命。”
男子不敢动弹,只忙不迭地眨着眼睛:“小姐只管问,我一定好好答,只求小姐饶我一命。”
“严大人,你我两年前见过一次,你可记得,是何时,何地?”
男子蓦地呆住,似是拼命想了一会儿,才勉强道:“这个……这我真的记不清了,太久之前的事,我只隐约记得到贵府之时,似乎是炎夏,蝉鸣的厉害。”
“果然是你!”
楚惊春握着匕首的手指猛地收紧,双目发红道:“严大人,这事具体发生于哪日连我都不记得了,你若是能准确地说出来,那才是稀奇。”
“真好!”
她握紧匕首,猛地刺入男子胸膛,而后尤觉不够,如从前在朱先生面前一般,双手一起用上,再度狠狠地往里刺上一分。
只是这一次,鲜血溅了楚惊春满身。
男子到最后一刻,还在呆呆地望着她,分明是死不瞑目。
楚惊春哪管这些,杀过人,口中不停地呢喃着:“爹爹,我为你报仇了,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