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时十拿九稳,便不会等到今日方才发难。
“我若执意不肯让她们母女团聚,母妃预备如何?告诉陛下和太后我有武功在身,对我务必多加提防?还是,请那个人出山,除掉我?”
周嬷嬷道:“长公主何必如此绝情?砸碎骨头连着筋,这世上,唯有太妃娘娘和八公主才是您的血脉至亲。”
“噢,这便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既要陛下知晓,还要那个人清理门户。
母妃对她,当真没有一丝温情。
如此,正好。
“成吧!”楚惊春无谓道,“既然母妃想告诉陛下,那告诉便是。我等着,等那个人来取我性命。”
“你……”怎会全无畏惧?
楚惊春拼尽全力走到今日,她有武功一事,当是最大的秘密。
楚惊春端的是不疾不徐,又是缓缓开口:“哦对了,皇陵内,禁止擅出,今夜便算了,日后还请周嬷嬷务要自省。”
周嬷嬷嘴角一抽,清楚地意识到,楚惊春这便是不仅不念旧情,不畏惧真相被人戳穿,甚至将要轻飘飘的反杀。
怎么可能?
楚惊春走到今日,仰仗的,便是无人知晓她身手奇绝。是以,无人对她有所防备。
一旦陛下和太后娘娘知晓,决然不能留她。
“不可能!”周嬷嬷摇着头,“长公主必是在虚张声势。”
“嬷嬷……”
楚惊春站起身,走到周嬷嬷身侧,附在她耳边低语:“我知道那个人是因为母妃才救下我。所以,楚玥还活着。”
楚惊春原本不知,只当那个人途经连云山凑巧救了她。可在后来的漫漫岁月里,她也渐渐知晓。
那个人,与淑太妃是旧相识。
周嬷嬷骤然瞪大了双眼,吓得后退一步:“你,你竟然想杀了八公主?她可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嗯,”楚惊春满是无谓,“楚玥有多少次想杀我,我自然不能留她。”
什么血脉相关,也来绑架她。
“烟兰?”
楚惊春扬声,待烟兰推开门方道:“护送周嬷嬷回去,查清楚是谁开的口子,杀了。”
周嬷嬷双膝发软,终是整个跌在地上。
她呆呆地坐着,难以置信事情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不知从何处来了两人,一左一右架住她的手臂,意欲将她拖出去。
周嬷嬷蓦地回过神来,死死地盯着楚惊春大喊:“你不怕吗?”
“你当真不怕吗?”
“你是被天下第一杀手养大的,你也是个狠心薄情的玩意儿!”
“难道你就不怕闹得人尽皆知吗?”
她嘶吼了一路,闹得整座长公主势必每个都能知晓。可是,一路拖行,楚惊春始终没有让人堵住她的嘴。
周嬷嬷被丢在高高的台阶下,才终于不甘不愿的认清现实。
不怕的,楚惊春当真没有半点担忧。
怎么会这样呢?
周嬷嬷爬上马车,早已没了方才进门时的端庄有礼。她衣衫凌乱,发髻松散,整个人被抽了魂一般。
外头长公主府的侍卫驾马,一路随行。
回到皇陵时,周嬷嬷这才慌忙将周身整理妥帖,免得淑太妃见了与她一道不堪。
然而,刚下马车,那侍卫便当着她的面找到了为她开门的人。
而后,血溅当场,毫不迟疑。
周嬷嬷慌忙跳开,身上才没溅上血色,染了脏污。
她一人向着皇陵深处行去,瞧见那片破落的矮房子,窗上映出一道纤薄的身影。周嬷嬷深吸一口气,这才缓步近前。
“娘娘。”周嬷嬷只唤了一声,便是说不出话来,只摇着头。
淑太妃比从前老了许多,青丝斑白,眼角亦长出细细地纹路。见此情形,立时明了。
“本宫亲手绣的荷包,她见了,无动于衷?”淑太妃手上还裹着粗糙的布条。
皇陵的日子格外清苦,淑太妃早已不摸针线。为了这只荷包,她实打实熬了一宿。
周嬷嬷摇头。
“她会武功的事,也拿不住她?”
淑太妃抓着周嬷嬷的手臂,指尖都在发颤。
周嬷嬷脸色灰白:“长公主浑然不惧,后来奴婢发了疯,闹腾了满府皆知,长公主她……她甚至没有让人来堵奴婢的嘴。”
是真的不惧,亦是真的再没半点情意。
淑太妃一口气哽在喉间,猛地向后倒去。
“娘娘,娘娘!”周嬷嬷赶忙扶住她,一面大喊着。
很快便有侍卫来问询,周嬷嬷叫着:“快!快去请太医,娘娘晕倒了!”
侍卫面无表情地瞥一眼:“殿下说了,若娘娘死了,自会让八公主来您坟前祭拜。既是还有一口气,总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