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哪敢吱声,原本都以为只是赶巧了。结果昨日她奉茶时,不小心听着老爷与夫人说话才知,姑爷早前喜欢过的清倌儿,唤作轻白的女子,竟是如今的长公主殿下。
这一遭,若是叫姑爷见了,说不得惹出什么心猿意马的事来。
毕竟,清倌儿不可为,长公主却是难忍肖想。
楚惊春懒得来往应酬,只略略与姜夫人说了两句话,便去了姜夫人特地为她准备的房间。
独独招待她一个。
精致的膳食一样未缺,外头嘈杂一样入耳,只是不曾被人跟在身边用些客套的说辞。
吃过饭,外头的人四散开来,楚惊春亦提步出门。
姜夫人唯恐她有什么不适,在外头待客也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门打开忙是走了过来。
“府上膳食粗陋,不知殿下用的可好?”
楚惊春这才看向她,是位雍容的妇人,保养得宜,看来不过三十出头。
却也不曾多瞧,只道:“听闻府上养了几只鹤,瞧着颇有意趣。”
“有两只,养了有些年头。”姜夫人始终温和有礼地笑着,“难得能入殿下的眼,臣妇这便为殿下引路。”
待将楚惊春领到地方,又是适时退下。
恭顺有礼,未有半分不妥。
楚惊春瞧着站在水中的两只丹顶鹤,黑色的尾,脖子高扬,瞧着仍有几分傲气。只是,为防他们飞走,上方结了细细密密的网,能飞,但飞不高就会被拦下。
楚惊春静静站了会儿,终于听到湖边青草地传来细微的动静。
“在下,拜见长公主。”
来人恭敬环手,与前日的踹门不同,这时的男子得体温和礼数周全,方才像一个真正的贵公子。
楚惊春没有侧身,她在这站了有一会儿,无人敢近前,孟知远来了,说话间正落得一个四下无人。
“在下那日多有不敬,还请长公主恕罪。”
“在下忽然进门,确然不知门内竟是殿下您。”
孟知远断断续续说了三句,见楚惊春始终没有反应,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丹顶鹤。
那一对仙鹤不论做什么,始终紧靠在一起,倒像鸳鸯。
“殿下,不知在想什么?”
今日,他本不想来。
可楚惊春要来的消息自姜大人府上散了出去,鬼使神差,他今日早早便到了。
等待的那一刻钟,孟知远心底生出些许忐忑,又些许期待。
得知她在此观仙鹤,孟知远踟蹰许久不敢近前。仍是身侧小厮说了一句,“真是稀罕事,听闻长公主从不参加这等宴会的!”
似醍醐灌顶,莫非,她是因为他才来的?
孟知远脑袋混沌还未想清楚,步子就快了一步。
然楚惊春始终不应声,后知后觉,实是唐突。
孟知远后撤一步将要离去,楚惊春终于有了动静。她慢慢侧首,清冽的眸光对上孟知远,徐徐开口。
“我在想,若我当年没有流落江湖,或许会嫁给你。”
孟国公嫡子,尚公主,实是最般配的。
孟知远脑中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开,定定地,许久回不过神。
他们,明明才见两面。
她在与他谈婚嫁吗?
孟知远生来便循规蹈矩,克己复礼二十余年,忽然有一个女子对他说,或许我们会成婚。
孟知远心跳如雷,连指尖都在发麻。
成婚?成婚……
孟知远知道楚惊春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知道长公主权势滔天,知道她养了许多面首,不是遵循三纲五常的贞烈女子。
可是,她与他说成婚。
那是成婚啊!
或许是他太过惊讶,用力张了张嘴,仍说不出话来。眼瞧着楚惊春离去,方才猛地向前,伸手攥住楚惊春的手腕。
“殿下!殿下您……为何与我说这些?”
楚惊春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说的云淡风轻。
“我喜欢一个人,自然要告诉他。”
说过,头也不回地离去。
孟知远彻底僵在原地,饶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也被唬住。
这谁能不惊啊?长公主居然喜欢自家少爷,他们明明只见过一次。这到底是荒唐,还是率真?
孟知远先回过神来,忍不住问身侧小厮:“殿下的意思,是她喜欢我?”
孟知远满口的不确定,小厮点头如捣蒜。
这是明摆着的,只差直言,请他做她的驸马。
孟知远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来一回间,面上悦色几乎藏不住。
小厮小声提醒:“少爷,这事儿,老爷夫人怕是不会同意的。”
一个养面首的女子,谁家敢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