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耳侧微动,是楼下守门的阿涧察觉不妥,已然大步进门。
没时间了。
阿涧的步调来的又快又急,白溪攥紧了手中发簪,却是怎么都无法落下。
忽而,眼前人睁开眼,一双眸子清冷薄凉,哪有半点迷糊不清。
她始终清醒。
做了个局给他。
白溪再是没得选,终于赶在阿涧踹翻屏风前将发簪刺下。
死吧!
他陪她一起。
不料,这一刺居然扑了空。
白溪甚至没有看清,楚惊春已然躲过他的袭击,下一瞬,便是轻巧落地。双手击打在他的肩侧,顿时,双臂尽断。
阿涧飞奔而来,甚至没抵什么用。
白溪难以置信地看着重新倚靠在榻上的女子,还是那么慵懒无谓。却又在无知无觉间,平添些许杀气。
谁能料想,整个人长公主府,最厉害的,居然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阿涧一脚踹在白溪的膝窝,白溪双膝落地,正跪在楚惊春跟前。
“谁派你来的?”
阿涧手中长剑抵在白溪的脖颈,稍一用力,便取他性命。
白溪只定定地看着楚惊春,眼底情意未有半分削减。甚至在剧烈的痛苦下,衍生出更诱人的颜色。
尤其,他此刻面容苍白,衬着一双眼愈发黑亮。
真好看的眼睛啊!
楚惊春道:“说吧,兴许能活下来。”
有过这种心思的不止他一个,也有旁人活了下来。
白溪相信楚惊春可能会放过他,却还是自嘲一笑。笑意里,还夹杂着些许欣慰。
“殿下怀疑我,居然没有查明我因何而来吗?”
“三年的时间,不足以殿下调查清楚?”
颈间的剑向下压了几分,“殿下这是在给你机会。”
如今想来,楚惊春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若他只安稳地做一个说书先生,若他没有捡起发簪,若他没有在最后一刻重重刺下。
可他不需要机会。
白溪凝望着楚惊春,一字一句道:“宋二是我师父,我来报仇。”
噢!
怪不得。
进长公主府的每一个人,早就被查了个底掉。唯有白溪,哪怕阿涧用了手段审问送他来的那位大人,得到的,也是些没用的信息。
不知来历的江湖白丁,便是用了三年,也查不出丝毫痕迹。
若他是宋二的徒儿,那便是了。
一如她从前跟在那个人身边,隐居在深山里,无人知晓,自也无从查探。
“殿下!”
白溪唤着她,眼底依是化不开的柔情。
“我真的,很喜欢你。”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撞向阿涧手中长剑。
本就抵着脖颈,他这是赴死而去。
阿涧下意识将剑收回,到底慢了一步。看着脚下血色横流,心底又悄然舒了口气。
“去请大夫。”
耳边忽然传来楚惊春的声音,阿涧愣了下,这……还有救吗?
阿涧心底百般不愿,还是迅速将大夫请来。
小老头儿不愧是有神医之名,纵是皱紧了眉头,还是将白溪从阎罗殿拉了回来。
只最后叹息:“勉强留一命,往后怕是不能说话了。”
一旁阿涧提着心,又缓缓落下些许。
殿下喜欢他,不就是他声音动听。
不妨,楚惊春又道:“有没有什么药,能叫他忘了从前?”
这是……
不打算取他性命,甚至不打算让他离开长公主府,让他将从前抛却,安安稳稳地守在她的身边。
阿涧攥紧的手中长剑,眸光闪过晦暗的光影,他就该趁机杀了他。
小老头儿亦是一脸无语,吐出一口浊气。
“老夫这有让人疯的药,让人死的药,让人半死不活的药,唯独没有让人失忆的药。”
说着,又是小声咕哝:“殿下最近可是又瞧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本子?”
失忆,亏她想得出来。
楚惊春倒不觉尴尬,只道:“那就好好医治。”说着,转头看向烟兰。“待他醒了,将他送去皇家园林。”
“呃?”烟兰愣住。
那是皇室中人郊游之地,是有重兵把守寻常人不可擅入之地,是有着山水树木比长公主府足足大上两倍之地。
“怎么,不妥?”楚惊春随口说着,似只是寻常事。
烟兰咽了咽口水:“回禀殿下,皇家园林似乎从未有人久居的先例。您让白公子去住,往后有人前去散心,恐怕……”
“既是有人住了,那便设个禁令,不叫旁人再去。”
“这……这不大好吧!”烟兰脸色难看许多,“若是这般,恐将京中权贵得罪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