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程老爷还与人一同笑话尚书大人一朝跌落,哪敢想自个也在其中走了一遭。
好险,好险。
顿了会儿,终于后知后觉恍然大悟这桩事的根源。
“我说呢,文曦年纪尚小,贵人们的宴会都没参加过几回,怎么忽然落入太后娘娘眼中?原来,是借着咱们家,打了父亲学生的主意。”
此话,程大学士原先便与他说过,程老爷没几分放在心上,这时才暗道一声“果然”。
程家是没什么好处可借的,程大学士的学生却是诸多得用之人。尤其镇守边关的那位,正好给了太后娘娘暂缺的军权。
程大学士脸色仍是冷峻:“且瞧着吧,太后娘娘暗杀长公主一事,没这么轻易了结。”
“还能如何?这还不够?”程老爷不解。
撵走了尚书大人,又毁了陛下的婚事,还要怎么着?
“等着吧!”程大学士负手离去,独留一道苍老的背影。
……
长公主府。
烟兰回到府上,又被楚惊春叫到跟前。
“随我进宫。”
午膳的时辰将过,这个时候,宫里的贵人们应该要小憩吧!
楚惊春显然没想这些,坐上马车,便靠着车懒懒地阖上眼。
烟兰的脑子转呀转,也没想着贵人们需要休憩,只想着连着高高在上爽了两日,该不会要低眉顺眼受气了吧?
不不!殿下才不会受气。
殿下此行,定是解气去的。她只管守好该守的规矩,不出岔子便是。
至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着长公主,当即将门打开。自新帝登基之初,便予了楚惊春随意出入宫廷的特权。
虽是如此,还是有人悄悄跑去寿安宫,与太后娘娘通信。
太后褪去外衣歇在床上,正要进入梦乡,猛地被叫醒,满脸不悦。
“太后娘娘,是长公主来了。”
“她又来做什么,赶走了徐尚书,又跑到哀家跟前示威来了?”
太后憋着一口气坐起身,就着嬷嬷的伺候正要将外裳穿上,外头又有宫人来报。
“启禀太后娘娘,长公主去了昭阳殿。”
往日楚惊春进宫皆是来到她这耀武扬威,怎的这次去见了陛下?
太后穿衣的动作更快,楚惊春的手段她是见过的,惯会挑拨离间。
一路上,太后所乘轿撵脚步迅速,直至到了昭阳殿前,太后从上头下来,才缓缓而行,维持了凤仪端庄。
一脚迈进殿门,便见楚惊春坐在下首,不知再与陛下说些什么。
侧首瞧见她,笑了笑:“陛下与太后娘娘当真是母子连心,陛下还未着人前去,太后娘娘便来了。”
太后娘娘端的是皮笑肉不笑:“听闻惊春进宫,哀家与惊春也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说着转向陛下,“惊春前来,可有要事?”
陛下年方十岁,足以看得清两人间的虚与委蛇。
可瞧得清这个,却未能瞧出旁的。
“长姐找朕没什么事,却是朕方才正有一事要问长姐。”
太后心头一跳,将要阻拦,陛下已然再度开口:“徐尚书告老还乡,可是做错了什么事,令长姐不喜?眼下尚书之位空缺,长姐你看,令舅舅补上如何?”
陛下深知,当初令舅舅忽然做了吏部侍郎便是楚惊春的主意,如今又要徐尚书将位子让出来。甭管徐尚书做了什么,这位子必然是留给舅舅的。
既如此,他倒不如先一步开口,卖个人情给楚惊春。
况且,舅舅又不是外人。
楚惊春含笑道:“陛下所想正与我想到一块,如此甚好。不过,徐尚书究竟做了什么,还是要问太后娘娘。”
“母后?”
陛下见两人眸光交锋,心下忽的不安。
太后娘娘脸色一凛:“哀家在这深宫之内,能做什么?惊春莫要随意攀诬哀家。”
楚惊春不置可否,只站起身,慢悠悠走到对面的另一间侧室。
那处摆着书案,案上堆满了奏折,乃是陛下日常批阅奏折之处。
楚惊春走过去,只瞧了一眼,便与身后跟来的两人道:“陛下年幼,这些折子想来也是看不懂,日后便送到我那去吧!”
陛下身子一僵,他是年幼,可不是不识字,如何就看不懂?
再者,他近来一直规矩慎行,到底何处又得罪了楚惊春?
“不可!”
太后厉声道:“朝臣奏折向来只有陛下批阅,怎能送到长公主府上?”
其实谁都知道,朝堂诸事,大多各司其职,紧要之事亦是过了楚惊春的眼才送到陛下跟前。奏折悉数摆在昭阳殿,不过全了陛下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