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兰道:“楚家便罢,毕竟是实打实的名门淑女。偏太后为了拐着弯的军权,又选中了程家。”
“程大学士名头好听,可到底不过是五品官衔。更何况,嫡孙女还曾和先太子议亲。黏连着先太子,更该避而远之。”
“可太后娘娘倒好,又想了个拐弯的法子,嫡孙女名声有损,就选与陛下年纪相当的庶女。”
烟兰说着,愈是啧啧感叹:“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楚惊春懒懒开口:“太后是没得选。”
“倒也是。边关守将周泰文近四十无儿无女,没办法直接拿捏在手上,只好打他最看重的恩师的主意。”烟兰顿了下,忽的灵光一闪,“殿下,要不咱们也给周将军送一个姑娘过去?”
捏准了喜好,便能如鱼露对江州首富马元魁一般。
届时,哪还有他们程家什么事。
楚惊春果断摇头:“周将军半生戎马,不必用如此手段对他。”
烟兰下意识附和,呼吸交错的一刹,瞬时回过味来。
不必用如此手段对他。是不必,不是不该。
是以,必要关头该用的手段还是要用,只是不必以美□□惑。
思及此,烟兰又想起当初:“那您当初对……”
“少将军”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烟兰忙是噤声。楚惊春虽从未明令禁止她们提及,可她心底有数,故去的人,最好不要再提。
周遭仿佛忽然静了下来,只听见夜风盘旋,刮过面颊。
“奴婢失言。”烟兰听见自己微哑的嗓音。
楚惊春平静地望着她,烟兰无声退去。
这一夜,楚惊春倚靠在窗前久久未能睡去,寿安宫内,亦难一夜好眠。
梦中情景混杂不堪,屈辱的情绪却无比清晰。
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掌掴,被刺穿手掌,太后听见无数的嘲讽,屈辱甚至将痛意遮挡,要她恨不得杀光周遭所有一切。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已然双膝跪在地上,声声泣血。
“哀家掌痕未消,陛下重伤难愈,求太傅救我们母子一命!”
许是她哭得太过可怜,面前之人终于动容,她也终于从地上爬起。
可饶是如此,心底仍旧愤懑难平,得了太傅助力又如何,手握兵权又如何,白日梦腾讯群以二武一丝亦思以贰整理她还是曾经被那个贱人甩过一巴掌。这一巴掌若是不能亲手打回去,她死不瞑目。
滔天的恨意将梦里的一切扭转变形,混乱中,她隐约看见一张少年的面容。
看不清晰,只知是个少年。
于噩梦中惊醒那一刻,太后下意识以为那是陛下,忙叫人问过陛下是否安好。一杯温茶下肚,她脑中转过另一个可能。
呵!
怪不得看不清晰,原是她从未见过,是以才不知是何面容。
“那贱人的手下还在江州?”
太后冷不丁地反问,嬷嬷怔了下,“没收到离开的消息,应是还在。太后您是想……”
“江州不宜动手,派人盯紧了,一旦他离开江州,嗯?”
说着,太后眉心一拧,眼底划过明显的杀意,嬷嬷旋即了然。
“奴婢明白。”
……
转眼到了夏初,楚惊春整日敞着窗,穿得一层纱衣亦觉有些燥热。
她习惯了凉,总耐不住热。
好在长公主府的冰窖比春和楼更大,冰块源源不断地送到她的房间,以至于近身侍奉的人常常要多穿一层单衣才不觉得寒凉。
唯杨晟身材健壮又常年习武,不需多添一层。
只是瞧见楚惊春一碗又一碗凉饮下肚,眉头蹙的愈发很了。
“有话就说。”
楚惊春懒懒瞥过去,她是不喜瞧见人欲言又止的,况且杨晟呼吸重,也难得当做没瞧见。
杨晟顿了顿,嗓音沉闷:“在下,怕您吃太多凉的,伤了身子。”
伤不伤身楚惊春是半点不放在心上的,随口道:“隔几日一碗避子汤,还谈什么伤身。”
那避子汤最是寒凉,住在府上的小老头儿已然提醒过她。
“殿下,您的身子早在年幼之时已然亏损,伤了根本。本该好生修养,却是从不爱惜,往后可怎么孕育子嗣?”
“这种汤药您要是再多喝几碗,往后便是断断不能有孕了。”
楚惊春莞尔一笑:“还有这等好事?”
彼时,小老头儿险些气翻过去,甩着袖子走了。
是以,楚惊春说的轻飘,眼眸微抬却见杨晟的耳根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点点红了起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