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想了会儿,看向烟兰:“你让禾枝去一趟梧桐院,问他身子可安好,何时可侍寝?”
烟兰一惊:“您……”
“他要行事,咱们总得给他机会不是?”
第75章
禾枝很快折返,回禀道:“张先生还病着,说是担心风寒侵袭伤了殿下,今夜不能前来,还请殿下见谅。”
这倒是稀奇。
费心筹谋要给她下毒,机会送上门了,居然视而不见。
楚惊春遂道:“先生身子要紧,过两日再问。”
“是。”禾枝垂首离去。
结果,便是过了两日又两日再两日,将近一个月的光景,长公主府陆陆续续收了三位公子,张平晏那端仍旧身子不适,不便侍寝。
这日,烟兰将新收上来的画像在长桌上一一摆开,供楚惊春挑选。
楚惊春只瞥了一眼就没了兴致,画像虽是各个都画得极是精致妥帖,可到底只见模样轮廓,难辨气韵与身姿。
烟兰看得仔细些:“殿下您看,这位公子长得颇是好看。”
“现下瞧着好看,见着真人却是未必如此。”
这一个月以来,楚惊春见了数十人,能与画像媲美的也就选中的那三人。旁的,不过浪费她的时间罢了。
“也是。”烟兰扁了扁嘴,继续往前瞧,待到最后一张画像忽的停住步子。
“殿下您来看,这位瞧着可是面熟。”
显临?
不是显临,却是与显临有七八分相像。
“谁送来的?”楚惊春脸色一凝。
烟兰想了想,又拿起卷轴瞧了瞧外侧,但凡送入长公主府的画像,都在外侧做了标记,可知是哪位大人呈上。
“是姜大人。”烟兰道,“奴婢几乎忘了他,没想到姜大人也送了画像来。”
楚惊春略是沉吟:“去查一查,他现在为谁做事?”
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然新帝年幼登基,朝中官员基本没有大动。从前在楚青珣手下的姜大人,如今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
他应当效忠归属的,应是新帝才对。
烟兰领命而去,将将走至楼梯口,又被叫住。
“等等,”楚惊春道,“把这些画像一并收走,全部退回去。再叫孙吕杨三位公子前来,我有些倦了,听两支曲安眠。”
不多时,便见三位身姿挺拔的公子出现在阁楼。
左边起手,怀抱一方古琴,一身轻薄的纱衣和着发上丝带缠绕,整个人透着一股儒雅温柔之气。
中间那位,则手执一柄折扇,一眼可见的气度凛然,是三人中长得最是好看,也最是不好相与的脾气。
右边的公子,与两位又是截然不同。纵然孙吕两位公子,已然是长身而立,杨公子却是更加高大雄壮,一眼便知,乃是行伍之人。
比起几分面目相似,楚惊春更喜欢这样气质的男子,瞧着就没几分心机。哪怕,只是瞧着。
三人一道躬身施礼,孙公子将古琴放在一旁桌上,一面道:“殿下乏了,在下为殿下弹一曲安眠。”
吕公子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只箫,做出伴奏附和的姿态。
杨公子没得这些才艺可用,只憨直道:“在下守着殿下,管叫那些魑魅魍魉不敢惊了殿下的梦。”
琴声悠扬,箫声清冽,楚惊春渐渐进入梦乡。
朝中一切大都按部就班,一个多月以来,也算成了几方派系。一方坚定地追随陛下和太后,一方看清楚惊春手握权势,还是大楚权势最盛之人,乖顺的投在她的门下。仍有一方,不归顺于任何人,乃是纯臣。
是与张平晏不同的,爱国大于忠君。
楚惊春睡得安稳,琴声与箫声便渐渐弱了下来。阁楼一片寂静,三人静静地望着倚靠在榻上的女子,彼此相望,终是无声退去。
三人所居不同,出了藏书阁便应分道扬镳。然则还未到分叉口,孙公子忽的上前一步,抬手拦住另两人去路。
“我不管二位进长公主府有什么目的,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她。”
孙公子乃是三人中身量最小最单薄之人,这话一出着实没什么分量。吕公子冷嗤一声,一个眼色都没留下,便是甩手离去。
杨公子似有所不解,顶着一张略显憨厚的面庞,说的一本正经。
“孙兄何出此言,我等皆是为了侍奉长公主而来,怎会伤害她?”
孙公子自是不尽信,只道:“杨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等入府,有哪个目的纯粹。不过我也不妨与你说个清楚,来之前我确然有我的心思,但既是见了长公主,此后我心便只属于长公主一人。若有人加害于她,我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