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气度卓绝,手段了得。倘或真是个身负灭门仇恨的千金小姐,恨是真,这样的眼界见识心思沉稳,却非一个小家碧玉能够做得。
尤其,她来京不过一年半载,便是将京中诸多富贵公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林霁尘,显临,楚庭舟,还有他与太子。甚至,不必提那些叫不上名号却也为她一掷千金无比倾倒的男子。
是以,因着不与人道的血脉,太子与她一见如故。显临,应也是真正的臣服。
这一切都是因着,她不叫轻白,不是何映秋,她是他记挂了十年了妹妹,是他的亲妹妹。
是他曾经无力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携裹离去的亲妹妹。
如今,却是他亲手将她推入他布置的陷阱中。
还是必死的陷阱。
楚青珣双臂无力地垂下,他脑中闪过以往种种,最后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的真相几乎将他击溃,不留余地。
一旁,于霄剧烈的咳嗽过,便是赶忙道:“殿下,五公主已然进宫,此时不管做什么都为时已晚。您筹谋良久,断不可因五公主一人坏了大计!”
楚青珣没有应声,只静静地站着。
良久,他像是抓住一丝希望,忽的转头看向于霄。
“娇莺呢?”
于霄怔了下,赶忙道:“不可啊殿下,娇莺夫人有了身孕,那是您的子嗣。况且,即便这时将夫人送入宫,也是来不及了。”
“不,还有时间!”
楚青珣说罢便是朝外走去,于霄再是顾不得方才窒息的痛感,慌忙爬起来死死地拖住楚青珣的一条腿。
楚青珣愈加用力地踹他,一面狠狠道:“本殿下养了她数年,就是为着今日,断不能叫真的反而替了假的。”
“属下明白,属下都明白。”
于霄紧紧地抱着,死活不肯撒手,“可夫人有了您的孩子呀,您便是不看着夫人的面子,也要看着孩子。”
“五公主她……”于霄被踹的,重重吐出一口血来,闷声道,“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胡说!”
楚青珣原只是无助的抓狂,这时陡地又被激怒。
“她是最尊贵的公主,该一生无忧,恣意洒脱。可你瞧见了吗?连云山的雪埋在她身上,埋了十年,这十年她该是怎么过来的?”
“她本是公主!怎么就成了一个红倌儿?她还曾……”
楚青珣说着,忽的回想起方才被他忽略的一个又一个细节。那是何映秋身为棋子,应当的本分。可这一刻落在楚惊春身上,只叫他恨不得将一颗心剜出来。
他将楚惊春当做红倌儿,在皇家园林与楚庭舟欢好,入宫前,又委身于显临。
她是公主啊!
竟一日日过得如同这世上最卑贱的女子。
当初他坐在她面前,与她说出那些话,她听了该有多难过。
亲哥哥,竟要她用身子去拿捏一个又一个男人。
楚青珣只觉胸口不停翻涌,酸涩腥甜渐渐涌上喉间,蓦地呕出一口血来。
于霄忙爬起身,扶住楚青珣的手肘。亦由着方才那一句“怎么就成了一个红倌儿”忽的想起别的。
“殿下,您也不必太过忧心,五公主隐姓埋名多年,走到如今这一步,加入疼训群爸一寺八依六玖六伞,每日更新漫画广播剧和晓说哦。或许公主殿下另有打算。或许,她从一开始,就甘愿做您的棋子,助您成事。”
这角度清奇,楚青珣转头看向于霄。
于霄赶忙又道:“属下狂悖,当年之事属下也算知道些许。五公主她,她或许心底存着恨,回到京城来自是要在您和太子殿下之间选一个。太子殿下庸碌无为,五公主选了您,也是为了她自己。”
“你是说……”
“是!”于霄用力点头。
如是这般,那便是她自己,已然下了必死的决心。
心下稍安,却终是扛不住汹涌而来的悔意。
末了,楚青珣摆摆手:“去吧!”
既是已然箭在弦上,那就勇往无前地冲出去,射他个天翻地覆。
……
天色很快暗下来,楚惊春坐在柜子里,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也亏得她耳力好,在那或嘈杂或寂静的当下,辨出一道或沉重或虚弱的呼吸声。
脚步声来来往往转了几遭,直至最后,听得一道沉静肃穆的女声。
“都下去吧,陛下需要休息。”
人群退散,陛下的龙床一侧,只留下了一个女子。
不论外头围了几层,大内侍卫站了多少,这一刻,陛下身边只余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