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搁在寻常青楼,几百两就可赎身,也是极其罕见。
鱼露顿时懂了方才楚惊春问她,“你希望我说的多些,还是少些?”这话的用意。是想瞧她是不是真要离去,如今知晓她的决心,便也不要她那么多银两。
“掌柜的……”鱼露出声,又是哽咽。
“以后一个人过日子,多得是用钱的地方。”楚惊春道,“走吧!”
鱼露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离去前,重重地朝楚惊春叩了一个头。
楚惊春瞧着鱼露离去的背影,目光长久地落在鱼露的身形上。楼里的姑娘,身段并未有差的,但是优中选优,鱼露可为前三。
烟兰不知她所想,只略有些焦虑:“掌柜的,您今日做了好人,日后只怕楼里的姑娘们真要有样学样。”
随来随走,谁还会安心做事。
楚惊春摩挲着手中玉簪,烟兰的话甚至不曾入耳,只想起那册子上有关鱼露的记载。
流亡入京,孤女,善舞。
“我记得,鱼露善舞可做头名。”
“呃?嗯。”
烟兰道:“鱼露进春和楼,先前便是做得长袖善舞的清倌儿,后来才做了红倌儿。掌柜的,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楚惊春略是沉思,只转口道:“你去找两个最是机灵的,悄悄跟着她。”
“啊?”烟兰又是一诧。
“昨日之事恐不能善了,真出了什么事,叫人及时回禀,或许能救下她。”
烟兰撇撇嘴,又有几分不情愿。
“您管她这份闲事做什么?”
苦口婆心叫她多留几日,是她自个不肯留下,非要今日就走。然烟兰看了眼楚惊春的脸色,到底是捣了捣下颌,预备出门去办。
“等等!”楚惊春叫住她,严肃道,“还有件事,近日有位姓左的副将回京,唤作左高义,你查查此人的底细,务必查得详实。”
两日后。
阿涧终于如往日一般出现在楚惊春跟前,只细瞧之下,可见仍有些虚弱。烟兰亦将楚惊春嘱托之事查明,躬身禀告。
“掌柜的,奴婢细细查了,那位姓左的副将,是瞒着人偷偷回京的。”
楚惊春轻轻“嗯”了一声,面色如常。
本就是如此,边关将领,非召不得回京。然楚青珣说来寻常,怕是对各种底细也是一清二楚。
烟兰继而道:“据说,是他家中遭了贼,偷东西时被起夜的老母亲察觉,贼子情急之下杀了人。后来尖叫声吵醒了家中众人,偏那贼子又是个灵巧有身手的,就这么灭了左家满门。”
“杀尽了?”楚惊春拧了拧眉。
怎的尽是灭门的灾祸?
若是灭门,怎又偏偏留下了左副将一人?先前何映秋侥幸逃离留存了一口气,也是她拼力为之。
“嗯,”烟兰重重点头,“左副将的老母亲,老父亲,还有夫人与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加上府上下人,将近二十人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真是惨烈。”楚惊春轻叹,“可知此人是个什么脾气,有什么喜好?”
烟兰道:“粗鲁,不好风月,也不懂温柔怜惜。就是个武将,没什么不寻常的。”
这话,倒像是在说显临。
然而,楚惊春可不觉天下武将都是一般脾性。况且,楚青珣说此人喜好女色,当是真的。
“阿涧呢?”楚惊春吸一口气,见着这位左副将之前,还是要先找人试一试。
烟兰脸色顿时有些发僵,好一会儿才道:“他如今行走倒是有些自如了,奴婢也找了姑娘叫他具体该如何行事,只是……”烟兰用力咽了咽口水,“他那副身子,怕是不够折腾的。”
楚惊春照旧依着软枕,墨发如锦缎披散下来,手上摩挲着木簪,神色甚至未有一丝的波澜。
懒声道:“不必紧张,没什么大动作。”
没什么大动作……
烟兰脑中不由自主地转过那副画面,男女颠倒,阿涧叫人欺压,啧啧!烟兰甩了甩头,才是开口。
“奴婢这就将人叫来。”
第60章
烟兰着实想多一句嘴,与动作大小着实没什么相干,而是这种事,叫一个重伤未愈之人,委实有些强人所难。
奈何,一人是浑然忘我的奉献,一人,明显不是为了所谓鱼水之欢,而是另有打算。
烟兰只得咽下,出门将已然洗漱妥当的阿涧领进门。
阿涧脸色僵硬,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也不过如此。烟兰瞧着他的脸色,原想宽慰一句别紧张,话到嘴边又是咽下,只拍了拍阿涧的肩侧。
一切尚未开始,阿涧的呼吸已然变得急促起来。旁人不知,他却是太过清楚自己的身子,那桩叫人神魂颠倒之事,他做得来,只怕赶着身子有伤做得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