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倒吸一口冷气,面上仍做得不解:“公主殿下要复仇?要……要与陛下复仇吗?”
楚惊春满眼不可置信,尽是小老百姓对于高位之上的不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当初虽不曾昭告天下,可人们也大抵知晓,是五公主的命格危及陛下,危及江山社稷,这才不得已舍弃。
因此便要复仇,似乎由头不够。
楚青珣睨着她,仍未回避,甚至转而问她:“如此,可算作接近少将军的理由?”
“嗯……”楚惊春顿了会儿,“那……要告诉少将军,我去见他是您的授意吗?”
“无妨。”楚青珣道,“江山更迭,五公主选了本殿下,显家自然也会选本殿下。”
倒是自信。
楚惊春紧抿着唇,忍住嘴角抽搐,郑重开口:“好!殿下确信,民女也没什么不能做的。只要殿下记得,他日必将林相的人头交于我。”
……
送走楚青珣,楚惊春靠在窗边,打量了会儿外头的月光,心下渐渐有了打算。
楚青珣突然前来,虽是打乱了她的谋划,却也给她引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许经过此番,她距离终点会更近些。
翌日。
楚惊春直睡到晌午方才起身,倒也怨不得她这般不上心的姿态,实在是昨夜送走了阿涧,楚青珣又来,折腾了半宿。好在,大将军回城,按照规矩应该先入宫拜见陛下,接过诸多嘉奖,而后回府,最后才算得一个自由。
是以,显临若来,最快也要午后。
楚惊春与往日一般洗漱,又叫了丫头传午膳。昨夜睡得太晚,今日虽是补足了觉,可到底没什么胃口。桌面上摆的,不过一碗清粥,一叠小菜。
楚惊春坐到桌前,拿了竹箸正要开始用,却见烟兰从外头急急走来。
“怎么了?”
疑问将将出口,楚惊春就听得外头传来的动静。这般喧嚷,是来了什么稀客?
“掌柜的,”烟兰极是激动道,“来了来了!”
“谁来了?”楚惊春随口应着。
“将军呀!”烟兰满面喜色,“少将军!少将军来咱们春和楼了,还指明了要见您。”
来得这么早?
楚惊春一怔,瞥过桌上太过潦草的饭菜,索性直接道:“那便请进来吧!”
烟兰重重点头,当即出门,恭恭敬敬地将人迎了进来。
大胜归来的将军,最是惹得满城哗然。偏偏,将军哪处都没去,径自来了春和楼。虽说春和楼本就是京城最惹眼的酒楼,却也不妨碍更加惹眼些。
尤其,烟兰私下揣摩着楚惊春的打算,觉得楚惊春定是希望少将军来的。
起初留下阿涧,不就是为了和显大将军府扯上干连。
烟兰垂首出门,又将想要瞧热闹的打发的远远地。这才挺直了腰板,自个也自觉站得远一些。
烟兰尚无自觉,跟在楚惊春身边时日久长,开始渐渐地希望她所求能够成真。
楚惊春打桌旁站起身,看着迈步进门的男子。
今日外头阳光正好,透过敞开的窗子,可见一片光明。然而那人打门口走来,合该携裹着温暖的阳光,一眼望去,却是将光影全都拦在了身后。
实在是身形彪悍。
男子面颊倒不见几分肉彪横飞,只是面颊偏暗,饱经边关的风霜,面上的胡渣也不曾打理,不似林霁尘那般风流公子白皙干净的模样。且他一身的铠甲未曾褪去,便愈发叫人觉得威武雄壮。
实在是一位,正正经经的将军模样。
却也,不大像是刚刚及冠的少将军。
三十?至少而立之年的光景。
楚惊春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男子,其实细看下来,也能看出些幼时的痕迹。他幼时偏瘦,却也并非纤弱的小鸡仔模样。如今长成这样健壮,也是寻常。
余下最后两步时,楚惊春带着熟稔的语调,主动道:“嗳,壮了许多。”
她这样的自来熟,叫男子猛地生出些警惕,下意识就要后退半步。
不妨,楚惊春愈是向前,顾自伸手握了握他铠甲下的臂膀,默然感叹着:“嗯,不错,像个将军样子。”
“掌柜的!”男子终于急促道,“在下受人之托,来探望掌柜的,还请掌柜的自重。”
自重?
楚惊春似听了天大的笑话,轻嗤出声。
男子高了她太多,这般距离近,便需努力仰着头。楚惊春索性后退些,免去脖颈的酸楚。
“显临。”楚惊春忽的幽幽叹道,“你果然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