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兰的眼色几不可查地黯了黯,转而道:“奴婢可能要先行离去。”
“嗯?”
楚惊春抬眸去望,正见烟兰脸色却有些为难。遂是揣度:“姜大人有事?”
烟兰脸色讪讪地,默认一般没有言语。
“那你去吧!”
楚惊春没有阻拦,烟兰先行离去,正好给了她单独与阿涧说话的空闲。
夜风清凉,楚惊春慢慢行至院中,侧耳辨着四周,确信四下无人,方转身与立于身侧的阿涧说道:“朱先生此行,似是对我起了疑心。”
阿涧面上浮起些忧色:“奴才能为您做些什么?”
楚惊春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阿涧脸上细细打量。
多日未见,少年人似乎长高了些,身姿也愈发英朗,渐渐有些青年的模样。如今她这般瞧着他,已然需要微微扬着头。
楚惊春莫名地又想起那夜大火,她趴在他的身上,少年宽厚的肩膀撑起她的身子,带她从绝境逃出。
“阿涧,”楚惊春道,“大将军即将回城,你可知晓?”
阿涧有所感:“奴才知道。”
“帮我做件事。”
“姑娘您说,奴才一定做成。”
楚惊春扬唇浅笑:“你不问什么事?兴许,会叫你十分为难。”
阿涧的身世也算凄惨,他的从前楚惊春大抵全部知晓,正是因为知晓,所以特意挑了他。如今到了用着他的时候,楚惊春未有犹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然阿涧却是以为她待他不够信任,愈是眸光坚定,郑重道:“只要是姑娘吩咐的事,再难也不算难。”
“好,你附耳过来。”
阿涧当即上前一步,微微弓着腰,贴向楚惊春的方向。听得她所言,神情一滞,却也只是顿了顿,便再度应道:“姑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那……”阿涧仍是不大放心,“朱先生的事,姑娘该怎么办?”
阿涧不知楚惊春的来处和去处,却也明白,在泼天的权势面前,楚惊春这样一个弱女子,行事有多艰难。
熟料,楚惊春只是垂了垂眼皮,淡淡道:“以朱先生的手段,也该起疑心了。”
“那您的心思岂不都白费了?”
她还特意问林霁尘要了能使人昏厥的迷香,掩人耳目,送出消息,又用那迷香放倒了荷花姑娘身边送信的丫头。明明布好的局,局内紧要的关卡,也与她无关。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叫人怀疑。
大有费尽心思,落了一场空之感。
楚惊春却是没得这些愁绪,悠悠道:“事到如今,我不为太子殿下所用,该反过来,叫他们为我所用。”
阿涧愈是不解:“姑娘……”
楚惊春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抬手用力拍了拍阿涧的肩,颇有些对他寄予厚望的感觉。阿涧亦觉肩上沉甸甸的,便愈发想要变得强大,也好能为她做更多的事。
楚惊春抬头,见外头略有些昏暗,月色被掩在乌云后头,只有惨淡的光影洒下。楚惊春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没有漫天星辰,也耽搁不来赶路。
她自张宅而出,照旧走着来时的小巷,返回春和楼。
结果刚刚转了弯,便有微弱的风声擦过耳畔。这般无月无风的夜晚,骤然有风擦过,颇有些不同寻常。
楚惊春打心底提了神,面上仍是如常,甚至足下脚步都不曾慌乱半分。
第44章
隐匿于暗处之人,只当她不过一个柔弱女子,自然绝不可能发觉。待她再往前两步,便是一齐扑了出去。
四名高手,打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来,一人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朝楚惊春直直刺来,只差一息,便能将她生生戳出几个洞来。亦或,直接劈成几半。
四柄长剑距离楚惊春只有一尺之际,楚惊春终于缓缓定住步子,待只余一寸之时,整个人蓦地仰面躺下。
四人剑尖相触,转手便是甩着凌厉的剑锋再度朝楚惊春袭来。
他们只当她是吓傻了,才猛地倒下去。然而情势瞬息万变,四人转了方向再度刺向楚惊春,却是都来不及去想,这径直躺倒的身法是否过于顺滑。
楚惊春身子倒下,却是并未叫干净的衣裳贴着地上铺就的粗墁砖石,更不曾染着尘土。
她足尖轻点,身子轻飘的像阵风一般,猛地向后划去。
四人再度扑了空,眼下终于有一瞬的错愕。
来之前,与他们下令之人早说得清清楚楚,眼前女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唯一的,大约是颇有些心机,有些手段。来之前,那人仔细叮咛,叫他们莫要多看一眼这女子,更不许与她交谈,直接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