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找回一些神智 ,渐渐看清眼前人,魏时同正在自己身前,焦急地摁住自己的伤口,不停呼唤自己的名字。
谢绮想伸手去探他的脸,可这只手太过沉重,她举不起,于是只能勉强抓住对方的领口。
魏时同小心探下身,声线颤抖。
“谢绮,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回头,不许回头。”
第22章 交换
刑室是最能考验人性的地方。
江银廓坐在刑室的隔壁,听着刺客的惨叫,那刺客自己不久前曾见过,是当日站在魏家门前的少年。
她本想亲自审问,但当值多年的审问官却开口拒绝,原因很简单,刑讯是人性的较量,审问者若被捉住弱点,会被受刑这拿捏,秘密就问不出来了。
另一边不知用了什么刑具,对方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像是快要溺死一般。
桌前的茶水即将见底,隔壁有狱卒来到面前,向江银廓施礼。
“江女史,刺客说,要见主子才肯开口。”
江银廓没有犹豫,从桌前站起身,板凳刮擦地面,一阵刺耳声响。
那狱卒抬头,忽然叫住她,“江女史。”
江银廓闻声回头,只听狱卒说道:“刑官说,不管犯人说什么,都请江女史冷静一些,断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
听狱卒说完,江银廓转身离去,狱中昏暗,刑室只有火炬照明,不知岁月轮转,江银廓踏入那片黑暗中,在火炬映照间,看见了刑架上半死不活的人。
对方听见响声,乱发间,露出一点寒森森的目光。
刑官让出座位,江银廓无声落座。
黑暗中,刺客一声嗤笑,“又是个女人。”
“听说你有话,非见我才说。”
江银廓靠着椅背,不露嗔喜。
“我到了,你说吧。”
“着急的是你们吧。”
“以前急,现在……”江银廓顿了顿,才接,“不急了。”
刑架上的身影微微颤动,此刻的声音忽然攀上出几分喜悦。
“人死了?”
江银廓不置可否,那人却放声大笑起来,江银廓心中胸腔鼓胀,只觉得怒火翻腾,又生压下去。
她问:“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对方笑够了,长舒一口气,“瀛洲逐鹿城,周云溪。”
答案在心底浮现,可江银廓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周道山的什么人?”
“幼子。”周云溪似乎陷入回忆中,“谢绮屠周家时 ,我十一,她带我去东苑挖尸,说若挖得满意,便放我族人。”
而结局在场众人都知晓。
当年许是觉得周云溪年幼,不肯落刀,可江银廓觉得谢绮糊涂,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当年为何故意留下祸患。
刑室中只有周云溪的声音:“听闻谢绮被杀,以为大仇不得报,谁知竟是假死,你们演的倒真,当年我若离开紫云城 ,就没有今日了。”
江银廓目光一暗,转念间望向周云溪。
“你的同伙是谁?”
周云溪的笑意更浓,“我正等着你问呢……你以为我是如何进入魏府的?”
出了牢狱,江银廓直奔魏家,寻了当日抄写礼簿的下人,婚礼当日出了大事,幸亏礼簿并没有丢。
下人寻来,交给江银廓验看,江银廓一展册页,全部铺在桌案上,仔细验看,最后目光定在一个名字上。
并桥谢家,周云溪。
“请柬呢?”
江银廓回身望向下人,许是神情太过冷郁,下人不由得颤了一下。
“有,小人这就去取。”
下人掉头就跑,没多一会儿,拎着一只布袋匆匆跨进门,江银廓也不等他安置,劈手夺过布袋,攥着袋子将请柬全部倒在地上,蹲在地上翻找。
看了几十个,江银廓终于在众多请柬中停下动作,她捡起一只请柬打开,里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谢绮的每一次心软,似乎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她望着请柬,忽觉眼眶滚烫,捏着请柬站了一会儿,扭头望向下人。
“节度使现在可在府中。”
“在,在西边的卧室 ,夫人也在。”
余音未了,江银廓已经迈出室门,轻车熟路来到卧室方向,只见房门紧掩,室内并无声响。
江银廓一把推开门扉,寒风涌入室内,翻卷了床榻间的帘幔,缝隙间,谢绮苍白的脸庞若隐若现。
她在桌案前看见魏时同的身影,对方正低头阅览送来的情报和得行军舆图,昨日的喜服并未脱去,身上还带着谢绮的血迹。
江银廓将请柬递到魏时同眼前,而他像是清醒一般,缓缓抬起头。
“刺客叫周云溪,是周道山的幼子,六年前谢绮留下他一条性命,如今回来报仇。”江银廓顿了顿,“这请柬,是谢绮生母卢氏给他的,据周云溪说,卢氏暗中给予他许多帮助,情报,金钱,身份……尽她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