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银廓收节镇府司的消息时,路上经过魏时同的居所,只见门前正有人悬挂红灯,仆人差役进进出出,正布置府宅,江银廓恍然想起明日是魏时同和谢绮的婚礼。
时间竟过得这般快,江银廓望向大门有些感慨,余光一瞥间,望见不远处站着一位短衣少年,痴痴望向魏时同家大门。
“看什么呢?”好奇间,江银廓走上前打量少年。
思绪被人打断,少年倏然抬头,“小人是红事店中的伙计,今日前来送货,节度使采办婚事时,买过小人店里的东西,出手阔绰,小人在想,节度使若纳妾,会不会再来光顾小人店中的生意……”
江银廓不禁失笑,又问了一句:“你家店铺叫什么?”
“周记红事。”
“好,我记住了,等我下次成亲,去你家采办。”
少年笑逐颜开,拱手道谢,江银廓遣他离去,少年干脆地答应了一声,欣喜地走远了。
江银廓来到节镇府司的议事厅,魏时同正在桌前等她,其实江银廓猜到,这次战争自己将去往何处。
魏时同将派遣文书交给她,江银廓低头打开一瞧,嘴角不禁弯起,“果然……”
江蛟为将,而她先锋,而谢绮是这次攻打天子城的军师。
魏时同说:“在瀛洲时你与谢绮联手,如今这样配置,更顺手些。”
江银廓收好文书,等明日吃完婚酒 ,便启程前往甜水河。
正要走,恍然想起路上遇见的红事店的伙计,江银廓又折回来。
魏时同正低头审阅,眼前光影一暗,不禁抬头,发现江银廓并没有走,脸上带着些好奇,仔细打量自己。
“还有事?”魏时同放下文书。
话语在心间千回百转,江银廓终究没有询问魏时同会不会纳妾。
“没什么。”江银廓笑笑,“早些回去,明日还要办婚事呢。”
第二日,紫云城中一辆装饰华丽的车辇缓缓来到魏家府宅,仪仗随从几十人,江银廓站在马车前,掀开车帘,新娘绿色莲纹婚衣加身,发间金翠花钿交叠,朝她伸出手。
作为唯一的“新娘家眷”,江银廓扶着谢绮走下车辇。
咫尺间,江银廓悄声问:“你说,等日后魏时同发达了,会纳妾么?”
谢绮一怔,遮面的扇子轻轻歪斜,露出半只眼睛,瞥向江银廓:“怎突然问这个?”
江银廓小声答:“昨日在门口遇见红事会的伙计,人家已经在问节度使什么时候纳妾,店里好接生意呢。”
活了两世,谢绮本对婚事心怀芥蒂,下车之前一直心绪难安,听完江银廓的话,谢绮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心绪平静下来。
她重新扶正团扇,说道:“人心是管不住的,就算魏时同想,我也拦不住,但我若不想,可抽身离去,他也拦不住我。“
门的另一端,魏时同在等她,二人并肩而行,走入厅堂,紫云城中的德高望重的名士,亦是城中的官员,为二人主持婚礼。
行拜礼时 ,谢绮与江银廓对望,弯腰的瞬间,都在对方口中听见一句“共成大业”。
那是昨夜,谢绮去叩魏时同的房门,二人达成的约定。
礼成后,二人面向庭中,拜谢来宾,而就在此时,人群中一道人影忽至,瞬间来到二人身前。
突如其来,谢绮的身体下意识地动了起来,抬脚对着魏时同踹了一脚,魏时同踉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避开了攻击的范围,却没想到,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
一记寒光闪烁,谢绮来不及躲开,只能侧身闪避,这本该刺向心脏的短戟,深深扎进了肩窝。
咫尺间,她看清了那个刺客 ,少年一身短打装扮,鬓发一丝不落,梳拢进白色发巾中,眉眼间杀气腾腾,果断狠绝。
一记不中,少年想要拔戟再刺,却被谢绮摁住手腕,少年脱身不成,握住兵刃抵住谢绮往后推 ,想利用疼痛逼谢绮松手,谁知谢绮只是笑一笑,丝毫没有松手。
心知刺杀失败,少年凝视谢绮,旋转短戟,淋漓鲜血喷涌,染红绿衣。
少年寒声问:“屠周家时,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啊,谢大人。”
“我故意的,只是你来得太早了,来得太早,死得越快…… ”谢绮气息虚弱,却并无意外,“周云溪。”
听她清晰念出自己的名字,周云溪严重凶光乍现,沉声大吼间,短戟向上一挑,谢绮的左臂直接飞了出去,鲜血迸溅。
婚宴上,宾客四散而逃,守卫的士兵蜂拥而至,拿住周云溪,而谢绮倒在地上,感觉身上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逝,恍若置身水中,周围的声音混乱朦胧,隐约间感觉有人将自己托起,正在摁住自己肩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