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
无人戳穿,不可说破。
秦思意深知斯特兰德的日夜有多短暂。
不过再数百次晨昏的交接,他就会离开这里,成为钟情生命中没有特殊意义的‘故人’。
他自私地渴望成为‘特殊’,又胆怯地不敢给出承诺。
钟情是一朵秦思意亲手浇灌的玫瑰,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其摘下,也每分每秒都祈祷着对方能拥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盛开。
这样的花朵是不该被独占的。
秦思意不想让钟情的人生在与自己交集时产生丝毫错误,也承担不起随之而来的负罪感。
他将目光回避了一瞬,而后温柔地咬住了对方的指尖。
钟情无声地看他,他便又轻轻松开,翕动那两片被揉红的唇瓣,叹息般说到:“不可以对别人这么不礼貌。”
“那学长呢?”钟情盯着对方问,“学长算是别人吗?”
他在提出这个问题时迎着月光,秦思意抬眼看他,少年的英俊与狂热就毫不掩藏地与深邃的轮廓交织在一起。
后者在他面前犹豫,踌躇着几乎不知该先说出哪个字。
潮湿的空气里带来春雨和朝露的气息。
钟情嗅了嗅,不太确定地凑到了秦思意的颈侧。
“学长,再不回答就要下雨了。”
秦思意的喉结就在钟情的眼皮底下滚动,伴随缓慢而克制的吞咽声,自欺欺人地制造出从容的自若的假象。
他感受到了后者温热的呼吸,规律地拂在皮肤上,像威胁,像催促,也像蛊惑。
“只可以对我这么做。”
不是拒绝,不是禁止,不是下不为例。
秦思意给出的答案是——可以,只可以。
他的耳垂在发烫,烧成一种胭红,红榴石似的衬在雪白的皮肤上。
钟情想要咬一口,难耐得甚至用舌尖抵了抵口腔侧壁的软肉。
可他最后却并没有那么做。
他直起身,退回合适的社交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思意露出无措的表情。
“学长真是,太过纵容我了。”
“别这么说。”秦思意侧过脸,转身继续朝远处走去。
他根本无法想出用以辩驳的词汇,遑论去拒绝钟情的亲昵。
早在更久之前,他就该制止自己对对方的溺爱。
可是他过于贪婪。
他贪图对方回馈的热忱,渴望掠夺钟情掩藏好的迷恋。
秦思意被自己的贪念所反噬,成为了他所受到的教育里,某类并不正确的角色。
第55章 升温
『“希望这次,学长选择当一个诚实的人。”』
秦思意习惯在感受到压力的时候放空。
而他最常待的去处,则是湖畔的长椅,又或演讲大厅的走廊。
钟情费了些功夫去找他,好在秦思意并没有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没有活动的日子里,壁灯只会间错着点亮,从入口处不断向里延伸,昏暗却不至于阴沉。
秦思意坐在一把暗红丝绒的凳子上,清瘦的脚踝从裤腿下露出一截。再往上看,则是比例优越的小腿,以及弧度恰当的膝盖。
见钟情出现在门口,他稍稍往边上挪了点,将原本交叠的双腿端正地并拢了。
“我听布莱尔先生说今天有网球训练。”
秦思意的语气带着嗔怪,动作倒截然相反,将手上的书本一合,塞到了一旁的夹缝里。
“是有训练。”钟情说。
“但我翘掉了。”他笑着朝秦思意走过去,眼睛促狭地眯起,一派心情大好的模样。
不宽的凳子在钟情坐下后愈发显得拥挤,好在两人似乎都不介意,紧挨着继续起了闲谈。
秦思意身上有一股类似于晨露的干净香气,钟情一直知道,并总是乐此不疲地试图汲取。
他在落座后不久小狗似的贴了过去,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浅浅耸着鼻子嗅了嗅。
“海报上写着,演讲日会有几个著名院校的校长过来。”
“嗯,每年都是这样的。”
“学长是在因为这个紧张吗?”
走廊上没有人,钟情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他将每个字都说得颗粒饱满,骨碌碌滚进秦思意的耳朵里,有一种带着痒的酥麻质感。
秦思意为此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便略显懊恼地在对方额头上拍了拍。
他倒也不拒绝,只是那么提醒似的,让手掌在钟情的发梢上掠过。
“嘉时是塔尔顿的代表。”
秦思意没有把话说完,他委婉地向钟情表达了这场演讲的重要性,继而半垂眼帘,温和地朝身侧看了过去。
后者没有理会,兀自伸出右手,有些孩子气地将手指挤进了秦思意的指缝。
钟情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露出嫉妒,因此聪明地用沉默掩盖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