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意的十指修长,加之练琴的缘故,常年都将指甲修剪得圆润且整齐。
那漂亮的指尖恰到好处地泛着些粉,点在细薄白腻的皮肤上,让人想起春天开出的桃花。
钟情抓着秦思意的手摆弄,去勾曲起的骨节,去握微凉的指尖。
他被默许在不越界的情况下对后者做任何事,哪怕是一些在旁人看来过于暧昧且不得体的举动。
秦思意是独属于钟情的秘密,于此刻应景地藏在晦暗的灯影里。
“你太黏人了,钟情。”
秦思意好声好气地提醒对方,还是一贯的清冷的嗓音,语调却格外温柔。
他的视线始终低垂着,显出雅致的懒倦,和着那句拖长了咬字的话,仿佛一句飘进钟情耳朵的梦呓。
“学长,学长。”后者真正像小狗一样连续着叫他。
“嗯?”秦思意轻声应下,安静地等待起下一句。
“不是只有林学长,我也可以跟你去同一个学校。”
不同于只能由秦思意去迁就的林嘉时,出身优越的钟情几乎可以无底线地为对方的选择妥协。
他不需要考虑任何前者正担忧的问题。
从降生的那一刻起,钟情就注定了能够得到一切他想要的。
“如果学长只是不想一个人。”
——如果学长并不是非他不可的话,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
钟情的眼神在这句话后愈发殷切,平直锐利的眉眼不再显得薄情,反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他挨在秦思意的肩上,两人贴得极近。
哪怕下一秒,钟情想要去亲吻秦思意,后者也不会有丝毫避开的机会。
大抵是到了整点,不曾点亮的壁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倏忽染出了光晕。
秦思意线条流丽的轮廓被勾上一笔金色的描边,精致且柔和,令人不由设想,这样的少年要怎样才会说出拒绝。
“不要让他人左右你的人生。”
树影在玻璃上婆娑轻摇,他的嗓音伴着春末的轻响,扑簌簌在钟情身边落下。
窗外是阴雨将至的灰败,糅杂花香、水汽与夏季到来前的升温,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煎熬。
“是你自己和我说的,钟情。”
秦思意反握住钟情,一点点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指间褪开。
这期间,他不容抗拒地盯着后者,目光沉寂,表情肃穆。
就连呼吸听起来,都显得冷漠。
秦思意了解自己,他不希望钟情在将来提起时,将他描绘成一次错误的选择。
那会让他感到失望,苦涩与压抑。
他想要钟情在记起他时是不可得的难耐,是未沉沦的痴迷,是掐不灭的狂热。
秦思意过分自私,以至于他不自觉地认定,只有变成钟情顺遂人生中唯一的望而不及,对方才有可能永远怀恋自己。
钟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秦思意起身,站在了无人经过的走廊里。
他的影子被头顶的灯光分成了两束,工整地分立左右,像是拉扯着主体,残忍地想要将其撕裂。
钟情还在回味对方先前说的话。
他神色阴翳地皱着眉,并不仰头,仅让视线跟着秦思意缓缓上扬。
“学长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与钟情的表情正相反,他的语气倒显得轻快。
玩笑似的问出这一句,就连尾音都含着明朗。BaN
如果秦思意愿意,钟情甚至可以像对方的宠物一样温驯。
但这并不表示他也能接受对方近似玩弄的举动。
他在秦思意的掌中心神俱乱,被拿捏着只能毫无头绪地团团转。
甚至莉莉用爪子挠玻璃的声音,都要比钟情说不出口的焦虑好听。
秦思意明明都知道,却只会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我是学长拿来消遣的工具吗?”
钟情靠在椅背上,质问时自然地将手放在了坐垫旁。
他无意间摸到了秦思意先前塞在椅缝里的那本书,余光瞥向书脊,上面用简单的字母拼写着——《Loving Hurts》
窗上的影子古怪地扑在秦思意肩上,他没有发现钟情短暂的走神,从头至尾都无甚表情地站着。
他应当是进行了几番思考,半晌才冷冷说到:“所以你期望怎样呢?”
“要我亲吻你?还是屈膝表达我对你的忠诚?”
秦思意的话术与书中的反例如出一辙,冷郁的质问紧接上不可能达成的假设,一不留神就有让钟情误以为自己是罪人的可能。
后者没有起身反驳,他好整以暇地倚着柔软的靠垫,衬得秦思意像个冷静的妄想症病人。
“我已经默许你做了其他人不可能做的事,别再得寸进尺。”
是的,正如钟情所料,也正如书本所写,秦思意照搬教科书似的用他人与钟情作了对比。